意信任的人坏,还是从未出格却处处冷漠旁观、挖苦推踩、落井下石的人坏?
据书上说,善良是要求自己的,不能用来要求别人。那么所有人都在想,这个世界上别人都不善良,我又何必善良?不对我好的人,我为什么要对他好?
在这样的世界里,她好像只是学会了少说自己的错处。
难道,平时她看到的,真的只是一群贱人?
未可知,目前能够缺定的是,他们人贱不贱还有待考察,但他们的思想是真的贱。
她最厌恶人性恶中的那些浅薄、狭隘、浮躁、自私,还要自以为是地用自己的观念绑架别人。他人即地狱,她总告诉自己不要活在别人连象牙都吐不出的嘴里说出的话,可这世界上总有这种自以为是的傻逼——没错,大傻逼。
所以,人怎么可能总是被自己的用力吓到,好多这世上的破事儿,活该用力,渐渐就得习惯。
但是生活依然很美好,她得开心地生活下去,告诉自己,傻逼总归还是在他们的level,你有的是比他们富有的东西。然后保持人性的清白,学会体谅,多换位思考一下,也总能发现他们的可怜之处。
唉,宋则长叹出一口气,想要别人善待先看看自己有没有这样的德行,更不要在被别人善待了以后还要蹉跎别人的善良。
她抬起头,是日也,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本欲亲君子,远小人,奈何回头意识到,世上本少君子,而泛泛小人。
那是种天明心却黑暗着的悠悠绝望。
这个时候,董居然的声音在她的耳边想起来,“我以前,因为一些事,遇到一些人,知道彼此之间,也都觉得对方不是那么令人开心的存在,但我告诉我自己,我要多记得别人的好,多看到别人的优点,这是我给自己定下的道理。去接受,去宽容,当我把宽和当作我的修养,我是为了我的世界有一份安宁和轻松,而不总是抱有仇恨和不满。都来自于爷爷教我的。”
“你爷爷听上去很好。”女孩看着他。
董居然看向天空,点了点头,“是啊,他很好。”
宋则慢慢地把内心的话说出来,“我总是害怕太被人当人,又怕不被人当人。大部分人对异类是那么反感,对异己更是宁愿错杀。”
董居然安慰她,“身边的人总违背预期,是因为你对人性的估计在一开始太高了,但后来因为忍痛忍得太久了,你又不得不对人性的标准变得十分尖刻起来。”
宋则把自己的心告诉他,“有时候想一想,如果只是一个人,我的伤痛可以留着,但这世界全部清除掉、重新来一次会不会好?还是会依然这么恶心?恶心的人战斗力一百,善良的正常人想发声又不敢、不甘堕落,那应该怎么办?这世间有意无意的阴阳怪气和价值贬低,总是无休无止,此起彼伏。那些冲动的幼稚、幼稚的冲动,或许是我对这个世界的起义和反抗。不管其上是否又有硕大的原则规则对于天性进行压迫,这份抗争的心永不休止,战争从未停止。”
董居然望向蓝天,眼中都是对于叛逃的渴望,“那是因为我们依然希望这世界完美,无法接受太多将就。”
人性好像是折叠的,世界的浅薄表面大部分由人性的表面善意组成,这个善意是有一定深度的,根据不同人的天性,经历,年纪,思想而加深,减少,或固定。表层善意往下就是一些人性的缺点,比如自私,欲望过满等,当利益,诱惑等事物将人性的深度诱探到这个深度时,会发现所有人都有半人半鬼的样子,不可细看。一位女作家说,“我越接触人,我越喜欢狗。”然而再往下就是一些人天生的道德底线,与其平行的是罪恶底线,比如再恶劣的罪犯也会良心发现,也可能不会反而继续坠落,这根两根线根据人的经历,经验,涉世程度,压力,欲望,变异程度而摇摆。
但是世界过于复杂,多面性难以消化,有些人将每一层的善都提取到第一层,由此让人感觉他的善是无尽的,但可能善带来过多会反噬;有些人将所有恶意提到第一层,但是摆去表象后又发现他其实可能只是害怕或伪装自己。有时又会反反复复的变迁。
董居然只是希望,生命能够简单一些,人性不要过于复杂,善意能够更纯粹,世界仍有崇高的道德律鞭策着人类。
“喂,别愁着脸啦!不要被他们的恶裹挟了你的大脑,想想你自己最真实应该想的东西,就像,你喜欢我应该因为我是我,我不是别人,你这才喜欢我。”
说到这里,他们都看了一眼彼此,这句话出现在他们之中,似乎有些尴尬,又似乎还有些微妙,但是,他们都知道宋则到底想要对面前的男孩说什么。
在那一刻,宋则的声音仿佛和幼年时的师爷对他说的话重合在一起。
“我们来到这世界上,头等大事就是做自己,其他法则,包括道德善恶,包括君子小人,都只是附加条款。如若违心甚甚,剥削道德,那也是先随心走。更何况,我的德行并无毛病,我始终问心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