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翊然在一旁的长椅坐了下来,缓缓开腔道,“以前,我很小的时候,我最好的朋友跟我说,如果感到害怕,就吃东西,吃东西时就不害怕了。”
晏晚儿终于从嘴角龟裂出一丝笑意来,“你最好的朋友说得对。”
“嗯,她说话一向都是对的,所以我一直都记着她说过的话。”
那时他长得胖胖的,但实际上却是一个胆小如鼠的人。胆子小到什么程度呢?不仅害怕那群总是欺负他的小孩,连阿猫阿狗这些小动物,他都很怵。
他还害怕雷电。
记得那是春天里的一个夜晚,雷雨交加。一声炸雷,把他吓得闷在被子里直哭。
小小的晏晚儿摸着黑,找到他房间里来,把他从被子里拖出来,陪他度过那个可怕的夜晚。
她往他嘴里塞了一颗牛奶糖,“吃吧,吃了东西就不怕了。”
那天雨多大,后来是否又有雷声响起,他一概没了印象,只记得那颗牛奶糖的味道,甜甜的,香香的。像梦。
翌日醒来时,他看到晏晚儿没盖被子,被子全在他身上,她被冻得缩在角落里,模样可怜得很。
那一刻,他下了决心,一定要勇敢起来,不能让她陪着他受罪。
周翊然的厨艺每次都能刷新她的认知。一盘的饺子,冒着腾腾热气,不仅熨帖了她的五脏六腑,也安抚了她惶恐不安的心。
也许是他热情的包容壮了她胆子,吃完饺子,她没怎么犹豫就提出自己的请求,“今晚能不能打扰你一晚上啊?”
周翊然难以置信地抬起眼,还没等他开口答应,晏晚儿又指着那张转椅,“我就坐在那里,可以吗?”
许昕彤爸爸那双无神的眼睛,还有今晚那棵摇动的树,以及紧跟不舍的脚步声,都如蛆附骨般死死地刻在她的脑海里,怎么甩都甩不掉。
“晚晚,那张转椅怎么睡?”周翊然放下筷子,无奈问道。
“哦,”晏晚儿强颜欢笑,“也是哦,那没关系,谢谢你的饺子,很好吃。许昕彤爸爸早走了,我、我……”
“去床上睡。”
“嗯?”
周翊然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去房间里面睡,我一会儿去换床单。”
“不是,”晏晚儿突然不知所措,“不用这么麻烦,真的,我已经很打扰了。”
她不是故意的,她是真的怕。在明溪市这么多年,她一直都很小心谨慎,从不单独深夜外出,从没喝醉过,从不跟异性过从甚密,甚至从不穿过分暴露的衣服。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招惹上许昕彤爸爸,她明明一直都安分守己。
但这个社会,总会给她这样单身女性不安的隐患,也没有足够的善意。
周翊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心闷闷地紧缩着,“不打扰,也不麻烦,你就当我是在将功折罪吧。”
收拾完厨房,他主动提出要跟她一起回去拿换洗的衣物,然后再到他这边来洗漱。
从浴室出来,她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周翊然点了一个香薰,“这是助睡眠的,晚上睡个好觉。”
说完,他把自己的房间留给她,转身出去。
“你就一点都没怀疑过我吗?”
门关一半,周翊然停了下来,问,“怀疑什么?”
“就是,”晏晚儿坐在床边,语无伦次,“不怀疑我做了什么,要不然许昕彤爸爸为什么会盯上我。”
周翊然变了脸色,返回到她身边,蹲了下来,平静地问道,“为什么要这么说自己?”
“很多人都这么认为的,有时候我看到女生被人猥亵的新闻,有人就评论说都是因为女生穿得太暴露,活该被人猥亵。”
这些不公平的评论,她每次看到都很生气,很想撕了这些人的嘴,但事实是,存在这种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明明是受害者,却被人生生抹黑。
他的声音在夜深人静时,显得格外温润柔和,是那种能把一捧雪融化的初春暖阳一样的温度,但是说的话特别狠,“晚晚,错在许昕彤爸爸,他违法了,知道吗?我现在是不知道他住哪里,但是,没关系,我迟早会把他揪出来,我要让他付出代价。”
不知不觉她的眼眶又滚烫起来,但她也怕周翊然跟着她淌这趟浑水,“不用管他,这种心理变态的人,保不齐他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不管他有什么过激的行为,我都饶不了他。”
“别。”说实话,晏晚儿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毕竟这麻烦兜起来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我没事了,你快去休息吧。”
“嗯。”周翊然看着她躺下,盖好被子,然后退出房间,“晚安。”
“晚安。”晏晚儿哑着声,她的喉咙酸涩,是因为他的无微不至。
这一夜,晏晚儿躺在周翊然的床上,哪怕他替她换了干净的四件套,她还是闻到了属于周翊然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