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她哭过,他想说,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她还在为去世的外公哭泣。
“生老病死无法左右,人的情绪也一样,我接受了外公的离开,但我不会从此停止想他。”
童林怔住了。
他仿佛看到了那个潮湿的雨夜,出租车内,昏黄路灯映射下的女孩。他无法形容她的美,他从她身上看到了坚毅、冷静,与慈悲,他深受震撼。
童林对着电话喃喃地说:“我能去找你吗?”
他的语气温柔沙哑,带着一丝困倦与讨好,伍蔓像是被击中了心中最柔软的部分,浑身流过一阵电流,在这寂静的夜里,脸上发起烧。可她知道,他只够资格享受自己的友情。于是回答说:“我觉得不太合适。”
打破了电话信号中的深情款款。
月底,论文二稿截止。
敏敏和伍蔓在返校的高铁上吃快餐,互相交换审阅论文。
看完后,敏敏疑惑问:“你这个模型是不是大改过?跟你之前说的不一样。”
伍蔓有点心虚,埋头扒饭,说:“找人给我看过。”
敏敏打破砂锅问到底:“谁?”
“就一个朋友。”
“什么朋友啊,数学这么好?”敏敏一脸狐疑,把脑袋探到伍蔓眼前,审问道。
伍蔓沉默以对,拗不过敏敏,不得不老实交代:“哎,就是童林。”
“你不是说不会和他再搞暧昧了?你骗我,你俩是不是谈了?”
“你说什么呢,没有男女关系,就是给我改论文而已。”
“你说不喜欢他,还让他给你改论文,我怎么没发现你有当‘学术妲己’的潜质!”
面对敏敏的质问,伍蔓说:“别啊,我只是想要那一万块而已。如果拿到优秀毕业论文,我请你去外滩吃惠灵顿牛排。”
“不是牛排的事!你别想糊弄过去!”
伍蔓无法为自己开脱,任何解释都苍白无力,她的确在窃取童林的劳动。
早在童林本科毕业那年,伍蔓就在学院内网看到了新闻。童林那个时候已经确定要去英国留学,甚至不怎么来学校了,可他草草递交的本科毕业论文却拿到了优秀。伍蔓的选题方向和他惊人地相似,再次遇见恰好给了她盘剥童林的机会。第六感早早就告诉过她:他一定会帮你。
她想着怎么应付敏敏,挠了下脖子。敏敏突然低呼:“你怎么了?脖子像是被鞭子抽了一样,好长一条痕。”
敏敏说着话,上手一摸。
“还是凸起的!”
伍蔓心中有数,让敏敏拍照给她看,果然是又发作了。从小到大,一旦她承受了身体扛不住的压力,就会引起各种机体反应,有时反应在皮肤上,有时反应在四肢,这些都还好,她曾经担心自己会一夜白发或者变成秃头,这才是她无法忍受的。
她把手机递回给敏敏,说:“没关系的,起了点疹子,我回去吃几颗过敏药就行。”
敏敏单纯善良,但也很会察言观色,不再纠缠于论文的话题。
“喏,我问你,王子安是怎么回事?”
最近敏敏和伍蔓都很忙,两人平时吃饭像急行军,晚上也是各加各的班,今天逮着机会,敏敏准备来个全面复盘。
“只要有男的跟我多说一句话,你就要怀疑,你也太瞧得起我了。”伍蔓吃完了盒饭,从包里摸出个蝴蝶酥,掰了一半给敏敏,这个蝴蝶酥是王子安给她的。王子安考伍蔓,知不知道上海特产是什么,伍蔓说是鲜肉月饼和青团,他笑得差点被口水呛住。
当时他说:“你是不是没朋友,只懂这些中老年特产。”
再一次来上海时,王子安给伍蔓带了一盒蝴蝶酥。
敏敏边吃边说:“我是瞎怀疑的吗?有探子跟我说,你跟王子安翘班约会,还在雨中搂搂抱抱的。”
除了聊那个人,伍蔓心中一片清明。她把跟王子安喝咖啡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敏敏,省略掉会议室里看到童林的那段。
敏敏不予评论。她心中向着童林,觉得半路杀出的王子安不像什么好人。这人见谁都笑眯眯的,有点惺惺作态,或者说自视甚高,把其他人都当笑话。但敏敏从和他接触的经验来看,又挑不出他什么毛病,甚至这人还一脸正气。
她只说:“我不看好异地恋,你多珍惜眼前人。”
伍蔓腹诽:你让我珍惜的眼前人,跟她姐姐在会议室里搞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