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
一声呼唤将商桑拉回了神。
青苓端着外头丫头送来的解暑薏米汤送来,服侍她喝下去。
一边埋怨道;“公子也真是的,这样大热的天,非要叫郡主到前厅等他散学回来,自个儿却迟了,爽了约。害的郡主白白在前厅角门处站了一个多时辰。谁不知散学这会儿虽日头落了,地上余热还热着呢。郡主身子又弱,如何掌得住,今个儿还是我们郡主生辰,若是误了,可不得怪在他身上。”
商桑身边通共四个贴身服侍的丫鬟,青苓是当时商桑住进平南王府时从定北王府一路带过去的丫鬟。不似另外两个平南王妃派给商桑的丫鬟皆是这府里头家生子,再加上自家郡主与世子平日里相熟,说起话来,没什么忌讳,如今心中不满世子爽了约,害得自家郡主中暑,更是口无遮拦,言下俱是责怪之意。
商桑咽下口中薏米汤,觉得暑褥之气尽褪,通身舒畅许多。听着青苓的抱怨,只渐渐隐约想起了当年的情景。
自己十二生辰将至,李鸠央着自己等他散学回来。
“桑桑,明日你到前厅等我散学回来可好。”
“不好”
自小学习的规矩让商桑迟疑着拒绝。
“桑桑... ...”
少年的嗓音清冽,求起人来,又带着难以察觉的绵软。
李鸠外表肖其母,小时候便目秀眉清,如琢如磨。及冠后更是臻首娥眉,郎艳独绝,折尽京都贵女心。一双眼睛却似其父,狭长的凤眼,不笑的时候,眸子里透出几分疏离。生生将那张脸的艳丽冲淡几分。偏偏就是这样一双拒人千里之外的眼睛,凝视着一个人的时候,又像是揉碎了星河,星子在眼眶中闪烁。
不会有人能拒绝这样的眼神,十二岁的商桑想着。
包括她自己。
“何事?”
漂亮的少年勾起唇角,狭长的凤眼弯起来。像是一弯挂了霜的新月,清寒的月光柔柔的散开,他凑到她的耳边,轻声道。
“秘密。”
少年离开的步调渐渐远去,直到完全消失。留在原地的少女呆呆的出神,新雪一般的两颊染上天边的红霞。
她大抵是病了,不然双颊为何这般滚烫。
李鸠还是爽了约。
因着前厅平南王门客议事。商桑避了人,带着青苓在前厅西北角角门处候着。等他散了学回来,也能一眼望见。谁料着早过了散学时间,商桑等了又等,还是不见人影。
这大暑天,一个姑娘家在余热未退的地上站了一个多时辰,兼之商桑素来多病体弱,一时竟中暑昏迷。吓得几个丫鬟又是扶人又是去找太医。
商桑努力回想着那时的情景,崇明十年,是母妃去世后,父亲将自己送进平南王府的第四年。这一年,她还是全府最受宠的郡主,身份高贵,事事顺心,平南王妃视自己如己出。
也是这一年生日宴上,平南王妃开口为两人定下亲事。她欢天喜地的应了,不成想她自以为的两心相许,天赐良缘。竟此后悲剧的开端。
李鸠并不爱她,成婚后的第七年,定北王战死,商桑初闻恶耗吐血昏迷,此后情绪郁郁,终日寡欢。
同年,李鸠以无所出为名纳侍妾阑珊进门。说来可笑,她八岁入府,谨小慎微,行事处处小心,断不敢走错一步。
偏偏在她最无力之时最亲近之人给了她致命一击。
情非得已,不过是情非得已。她告诉自己。
离恨归天那日,方知自己多年无所出,原是枕边人的厚礼。她终于无法再骗自己。
忽然门外响起扣门声。
今日是商桑生辰,京中女眷少不得送来贺礼。平南王妃在家中见客,商桑晕倒不多时便醒了,拦下了去回禀的人。王妃并未知道此事。见天色已晚,宴会已经准备妥当,便遣了跟前的嬷嬷来催人。
来的何嬷嬷是平南王妃身边的老人了,年轻时素来待人宽厚,如今上了年纪,脸上时常带着笑,显得很是慈祥。
未等进门便道:
“王妃让我来看看,我们郡主打扮好了没有。”
商桑起身准备赴宴。
何嬷嬷见了她,脸上笑容更盛。
“郡主可是出落得越发标致了。”
“嬷嬷谬赞了。”
说话间三人一同前去王府后花园。
宾客已经到齐,王妃设宴于后花园一处水榭。
名约荷风榭,榭旁临水,有一湖,人力穿凿而成,有若干青荷。时值盛夏,菡萏初发,亭亭净植。偶有风过,幽香四溢,雅致之至。
见到商桑,宾客们不乏溢美之词。王妃脸上的笑容胜极,拉过商桑入座。
一个太监在前门尖声道:
“世子到”
众人回首,身穿瑞兽纹织金锦礼衣的少年阔步走进荷风榭。向王妃行过礼后,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