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样。”我一口气说完住院后发生的一系列事件,有些口干舌燥,便咽了口口水润了润嗓子。
乾青宗悄无声息地将水杯放到我面前。
九井一原本在记账的手在听完我的叙述后便停下了,本就像猫一样的竖瞳此刻因为惊讶而变得更细。他有些惊魂未定,端起我面前的水杯将其中的水一饮而尽。
“可可,那是青宗倒给我的。”我说。
全程一言不发的柴大寿一手按在我的可移动桌案上,眉头紧皱。
“那个叫‘三途’的人凭什么那么肆无忌惮地碰你?”他说话时有些咬牙切齿,到最后一个音节时,我那据送礼人说是特地差京都的老师傅用卯榫做出的木桌案的一角便应声而碎,木屑飘扬而下。
“重点错了。还有,这个桌案很贵。”我说。
“明明我一直在场却没有发现……他没有做更过分的事真是万幸。”手上和头上还缠着绷带的花垣武道满怀歉意地跪坐着向我磕头谢罪,因为撞击而纱布有些血迹渗出。
“这不是重点。别磕,血会弄脏榻榻米的,好像也很贵。”我嘱咐道。
“我就在旁边他就敢——”松野千冬似乎是想到我刚刚的描述,一下子红了满脸,支支吾吾地继续说,“要是没人他早就……”
我有些头疼。
明明已经尽量把那一部分省略着说给他们听了,结果还是让他们把注意力放在这个不甚重要的小事件上。
“……现在你准备怎么做?”乾青宗又换了个杯子倒了水递给我,从他的表情上看不出来他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幸亏有你这张机器人一样平静的脸在,否则话题就要被他们卡在这里了。我向乾青宗投去感激的目光,他则撇开了眼神,脸色似乎有些不好。又没吃晚饭吗?就算像机器人也不能真把自己当机器人对待吧。我有些突兀地感到不满。
下次请他吃点好的。
“我准备主动找伊佐那聊聊。我想赌一赌,”我举着杯子在嘴边,用唇轻轻摩挲着光滑的杯边,思索片刻后继续说,“赌一下他是会一见到我就杀了我,还是只是限制我的自由。”
柴大寿听我这么一说,忽然一下站了起来。他似乎想要伸手来掐住我的衣领,但又在中途回心转意,用力一甩手,抬起头看了半刻天花板后低头看向我。
“给我个理由,”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你宁愿放弃自由也要去找他的理由。”
“为了长久的自由。”我耸耸肩,扯了扯他的衣角,示意他别那么激动。
柴大寿皱着眉看了我片刻,似乎相当费劲地理解着我的意图。“在我自投罗网前,我有事情想拜托你们。”我将眼神从他身上移开,看向被我以邀请来参观我家顺便吃午饭的理由聚在这的几个人。
当然,我也是的确让他们参观了这个大且空的房子,然后顺便吃个清汤寡水到让人禁欲的午饭。虽然没想到的是他们倒是对午饭毫无怨言,吃得一脸淡然平常,让我大失所望。不过这也算是理所当然的结果,毕竟不是所有日本人都能养成和我一样的口味。
也不是所有人都像半间修二那么和我投缘。我有些遗憾地想到。不过再一想到稀咲铁太杀我这事估计半间修二此人占了大功,我的遗憾之情瞬间荡然无存。
于是我又抬起头看向面前虽然与我并不完全投缘但在现阶段可以信任的所谓同伴,调动面部肌肉调出一张温和的笑脸来。
“虽然我出于各种原因更倾向于第二种可能,但即使是他不杀我,天竺里也有的是人想杀我,更何况我无法肯定我能不能成功解决他的问题。所以,”我看了看花垣武道又看向终于坐下的柴大寿,“我希望我能有一个能够在危急时刻将我救走的靠山。”
花垣武道眨了眨眼,似乎还不能理解我话里的深意。反应迅速的九井一则脸色微变,身体忍不住后仰远离我:“等等,你的意思不会是——”
“我希望「东京卍字会」可以和「黒龍」在短时期内达成合作关系。”我不顾九井一的排斥,微笑着说出我的目的。
这是在毫不顾忌这两个有宿怨又有渊源纠葛的组织的利益的前提下、为了我一个人的利益提出的申请。当然,这个“申请”有它独特的强制性在,以至于我可以称呼它为“目的”——两方的老大都有高于50%的可能会同意这个无理的申请。无论是将我作为半个佐野真一郎在依赖的佐野万次郎,或是似乎真的在筹划和我的婚姻的柴大寿,都有“不想让黑石赫死去”的愿望在。
就连黑川伊佐那杀不杀我这件事我都赌了,那佐野万次郎和柴大寿会因为不希望我死而短暂合作我就顺便也赌了。
柴大寿没有我想象中的排斥,只是眉头皱得更紧了些。乾青宗依然是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只是看向我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讶异。大概是没想到我居然会利用我向来不信任的感情来做底牌吧。九井一已然恢复了平常的表情,瞳孔放松下来,只是看向柴大寿,等待他做出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