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天,除了燥热还是燥热,教室里的风扇敷衍地吐着并不清凉的风。
画室的学生们围成半圈,听着老师点评作业。
“轮到顾雨萌了,大家觉得怎么样?能打多少分?”老师温和地笑着。
“90——”
“85——”
声音此起彼伏。顾雨萌绷紧嘴唇,手心微微冒汗。
“最多给到88,不能再多了。”老师转头看着她。
顾雨萌微微撅嘴,目光黯淡下去。
“表现力还是差点。面部黑白灰、体积感都没达到90以上的水平,”老师指着没画好的位置,“再努力一些,一定要悟出来。”
顾雨萌认真地点点头,回应老师一个微笑。
“xxx,重新复习人体结构,你这画我都没法给你改。”
同学们一阵哄笑。
稀稀落落的掌声中,有优秀作业被选出来上了墙,下午的课终于结束。
学生们如鸟兽散去,顾雨萌回座位收拾画具,绷着脸。
黎可恩过来搂着她的肩:“又是同样的点评,你不会不高兴吧?走,吃饭去。”
顾雨萌挤出点笑容:“才不会,天天被虐,皮都厚了。”眼里却带着几分不甘。
“行啦,瓶颈期,或早或晚,谁也逃不了。”钟誉在一旁搭话,“你塑造很好的,再熬一熬就能过。”
“没事,”顾雨萌故作轻松说,“你们等着看我某一天华丽绽放。”
但她今天实在没心情,收拾好背包对两位好友说:“你们自己去吃吧,我回家。”她把作业卷进画纸筒,快步离开了教室。
顾雨萌是个苦逼美术生,6月就开始在画室集训,足足3个月,每天从睁眼画到到闭眼,没休息过一天,每天都有画不完的作业。
最近一画到细节,她就不知该怎么下笔。要么黑白灰不够准确,要么五官特征没画出来,这样那样的总有毛病。她明知没画好,却没办法再提高。
原本乐天的她,每次作业点评完都要发呆很久。
顾雨萌家离画室不远,回家要走过一条窄长的街。热风夹着蝉鸣扑面而来,六点的阳光依然刺眼。想起画纸和一些颜料该补充了,她拐进了路边的画材店。
“小姑娘,又来买画材了?”胖老板热情地招呼着老顾客。
“两包联考专用纸,再要些炭笔和水粉补充包。”以往她会和老板多聊几句,看看店里的新品,今天心情全无。店内空调的凉风也没能缓解她内心的焦躁。
“我进了个新品牌的水粉,超滑顺,要不要试试?”胖老板热情地推荐着。
“不要了,就买最便宜那种,穷。”顾雨萌蔫蔫地说。
“真会开玩笑,画室里哪会有穷孩子?”老板调侃着,离开收银台去捡货。
想到自己不能像其他学生那么随意花钱,顾雨萌拿起新款水粉看了看,又放了回去,拿了旁边几个颜色的补充包。脑子里迅速地估算手上的钱分作4年是否够花。
正计算着,远处传来重型机车的轰鸣声,由远及近,在这条窄窄的街道上甚是特别。胖老板停下哼着的小曲,哼了一声:“又来了!玩机车的都不是什么正经人。”
顾雨萌极少在这个钟点回家,平时都在画室呆到深夜才走。
“什么人啊那么酷?”她问道。
“不良少年呗,经常开车到这来,估计去隔壁球馆的。”
老板边说边取来了顾雨萌要的画材,看着她欣慰地说:“你这样的孩子多好,又听话又努力,考上大学了记得跟叔叔报个喜。”
顾雨萌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
她一边付款,一边在脑子里快速地给老板起了个形——“一个小店老板”、“低头的中年男子”——这是她集训后形成的习惯。完成后转身出门。
“谢谢啊,有需要再来!”老板热情地告别。
顾雨萌应付地往身后挥了挥手:“记得给我多打点折”。
黑色机车正好减速拐上了人行道,慢慢掠过顾雨萌面前。马达低低轰鸣,象一只潜行的猎豹,带着几分压迫感。
通体黑色的机车,仅在车头点缀着少量的绿色线条,勾勒出车体形状和层次。从设计角度上看,是顶级的设计美学。顾雨萌不懂机车,但如此漂亮的设计,她也忍不住停下来多看两眼。
机车停到了前方树下。骑手一身黑衣黑裤,背着黑色背包。
他长腿支着机车,摘下头盔,轻轻甩头抖动中长的刘海,拿出手机接了个电话。
顾雨萌又习惯性地在脑子里起形——“骑机车的男子”。无形的笔在脑子里“刷刷”地划过。
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投到他和机车上,他目若朗星,面如同雕塑般棱角分明。
这是一种中式的美,线条柔和刚劲,温和又有几分攻击性。清秀的少年感中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