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华总是很害怕暮秋夜晚的狂风。
固然,这风再凉,也冷不过凛冽的冬风,但是在经历了整个融融夏日的人们看来,秋风刮起来没有给人任何心理准备,让人顿生悲愁,无所适从。
下了晚自习,她在运动服款的校服外面裹上羽绒服,把拉链拉到最顶上,然后背着书包,连同其他莘莘学子登上了前往各自方向的校车。今天是她的幸运日,她抢到了一个座位。
当然,占座儿这回事与秦小华今天的异能觉醒相比,完全不值一提。这一路上,秦同学窝在座位上,把车厢里的每一个人都打量了个遍,包括她自己。而包括她自己在内,每个人身上都附着了或多或少的、比芝麻粒还小的小人儿,就是“病魔”在秦小华眼中的形象。
当然,来到普通高中走读的少男少女们,一般是不会有大病的。秦小华在同校同学身上看到的,往往是这个年龄那些最常见的小儿科:也许会让花季雨季中人感到烦恼,但不至于危及生命。
拿秦小华自己来说吧,当她低下头颅,定睛透视自己的身体时,只在一个器官看到了如蚁附膻的病魔小人儿:就是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让她痛不欲生的部位。
“咱们车厢里有个生病最高分,有个生病最低分,”秦小华审视着周围,想道,“都是特例一般的存在。难怪在裁判组打分的体育比赛中,需要去除最高分和最低分。”
“最高分的得主就是这班校车的司机师傅,”秦同学望着车厢最前方那位把着方向盘的中年大叔,“好家伙!这位先生从头到脚几乎被病魔小人儿占领了:头顶,鼻腔,咽喉,牙齿,再到躯干部份的内脏,几乎没有一块儿好地方了!”
“不过,”秦小华继续心想,“想想这位中年师傅上有老下有下的,晚上十点还拉了整整一车的穷学生,那他身上这么多病损,就完全情有可原了。”
“最低分得主,”秦小华继续遐想着,“就是车载小电视里那位新闻播报员吧!反正,我一直盯着幕看,却无法在这位先生的脸上找到任何代表疾病的魔童。原因无他,我们从电视屏幕看到的画面,其实就是一连串模拟或者数字信号,并不是真人。”
“所以,”秦小华突破了,“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我突然具备了能够直接看到病魔的眼力呢?无论如何,我回到家后要问问父母……”
秦小华用钥匙开门,进到屋里,见爸爸妈妈好不容易双双下了班,偎依在客厅里看电视,便直接放下书包,也坐在沙发上。
秦家父母的年纪,其实跟那位饱经沧桑的校车司机相仿佛。
只不过二老都是坐办公室的,所以用秦小华那双透视眼来看,父母亲身体附着的病魔童子并不多,远远没有司机师傅那样憔悴。
“作业都做完了?”母亲起身从厨房拿了水果和牛奶。
“在学校就做完了,”小华接过来,堵着嘴巴道。
“吃完早点睡吧,”母亲道,“电视没什么可看的。”
“我问你们俩个事儿哈,”小华连忙说,“咱们家有记载以来,出没出过一些成功人士,或者说特异人士?”
“啥?”老两口被女儿突然这么一问,有点措不及防。
“老秦家的名人,”父亲笑道,“ 自古以来岂不是多了去了?所有与‘秦朝’有关联的人士,都有可能是咱们的祖先!”
“那么,”秦小华认真问,“在医学方面,咱们秦家历史上有没有出过名医呢?”
“有,太有了!”父亲显得有点激动,“名垂青史的医学家扁鹊,本名叫‘越人’。小华你们初中应该学过《扁鹊见蔡桓公》,扁鹊第四次被讳疾忌医的蔡桓公吓走之后,因为担心侯爷在病发之后报复他,便提早动身前往秦国,从此改名为‘秦越人’,而他的子孙就以‘秦’为姓了。”
“差不多明白了,”秦小华靠在沙发上,喃喃道,“我应该就是扁鹊的后代!扁鹊见蔡桓公,之所以一眼就能判断疾病所在,就是凭借了能够看到病魔的异能。那之后,给晋景公看病的秦国大夫,显然也有这种异能,弄不好也是扁鹊的后人。两千多年后,这种异能又传到了我的身上,并在今天的课堂上被激活了!”
“小华都在胡说啥啊?”母亲不耐烦了,“赶紧睡觉去!”
“最后一个小请求,”小华从沙发上起身,“我得上网查个生理学相关的资料。”
为防止女儿沉迷,秦家的电脑都是由家长控制的。只有跟学习有关的使用,才会被批准。
“上半个小时够了吧?”小华的父亲一面开机输密码,一面提了一个不容反驳的设问句。
秦小华想要上网查的,其实就是关于柴老师脸上那颗黑痣。
“为什么,”小华心想道,“其他人身上的痣都只是一颗色素斑,而柴老师的黑痣却在我眼中幻化为无数的黑色魔童?更要命的是,这些黑色娃娃竟然能钻入皮下,顺着血管在体内到处乱跑,最后竟然还在心脏上形成了一个肿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