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们和学生们带着科考和学习任务,天气允许的情况下每天都会登上南极大陆的“土地”。有时候是遍布石块的悬崖,有时候是漂浮的超大块桌状冰山,有时候是覆盖了企鹅便便的泥泞山体……
科研太难了。太可怕了。
金云熹感叹幸好她没有如此执着的好奇心和探索精神。一个人一辈子能够把一件事情做好就不错了。
她不过是个演员。以前做舞蹈演员的时候也跳得不错。现在也认真把每一部戏都好好演。
做人应当知足了。
上天没有给她一个读书的脑子,还好赏了她一张勉强可以混饭吃的脸。
船行到第29天,长途的航行让人有些麻木。
金云熹以绝对的龟速织完了她青绿色的围巾和帽子,足见待在船上的日子得有多无聊。
船长广播说,今天会经过最负盛名的利马尔水道。
全程只有11公里,最窄的地方只有800米,他们的船能不能顺利通过都是未知。
南极洲终年也没几滴雨雪,所以也少见有云,太阳光明晃晃地仿佛能照亮每一个角落。
这般晴朗的天气要放在阴雨不断的海城该有多好。金云熹想。
面对绝世的美景,大家都毫无例外地登上了船头的甲板。
不负盛名。
海面平静地像一面镜子。
水道两边是一座座山,黝黑的身体,顶着白色的冰帽子。
天上的光一刻都舍不得停歇,已经见怪不怪了,水面见到它却映衬出五颜六色的光泽来。
它们是山水,是冰河,是平静地表面下沉寂了千年的波澜。
每一桢画面都写着“不容践踏”的庄严和神秘。
“大自然”这个词太小了,已经无法用来形容这种壮丽。
它是盘古开天辟地的原始模样,是以吾等渺小的小泥人的语言和认知永远不可企及的圣地。
金云熹差点忘了呼吸。
“他们喊人合影呢!”张纹的话激活了她差点凝固的血液。
“我们又不用拍合影。”为了防止照片外流造成不必要的麻烦,金云熹他们几个“圈内人”从来不参与学生们的合影。
“姜导叫张立新在拍,不用担心。留个纪念都好。”在圈里干摄影这行的,保密金封口费都不知道拿了多少回了。
姜导说要合影,自然铺垫好了一切。
*
吉川号正行驶在利马尔水道最窄的一段,这里浮冰逐渐多了起来。即使船只能够破冰,也要小心防止撞上大冰山。
别小看那些露在水面上小小的冰尖尖,水下没准是它的几十倍甚至上百倍大,要是撞上它们可没有泰坦尼克号那么壮观,只剩壮烈了。
还好有周围的山体阻挡,那么大的冰山并不常见。但是船还是要小心翼翼地开。
船速很慢,风速也不大。
乘客和船员们都聚集在了甲板上,足足有七八十人。
前排一群中学生模样的,撑起了活动字样的大横幅;各个高校和科研院所的专家被安排在了第二排(的C位);大学来的、明显成熟很多的学生们站在后排。
船员们一股脑地站在队伍的左侧,金云熹他们则站在右边。
当所有人齐声喊出孩子们给活动起的口号“时不我待,冰川不再,万里不辞,我护南极”,快门被按下。
南极之旅注定是一场此生不悔的征程,不为名利,只是能够在有生之年看看这一方净土,看看那些比人类甚至比其它大陆上的一切都古老又纯粹的鬼斧神工。
多年以后,当祁钧在姜彦行和张纹的家里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也感叹当年的自己,是鼓足了全部的勇气,花光了所有运气,才能站到她的身边。
她的眼里含着泪、闪着光,和这一天的阳光一样温暖斑斓。
*
在结束了后续在乔治王岛的长城站的参观和学习之后,吉川号离开了南极大陆,往南美洲的最南端乌斯怀亚驶去。
已经在船上摇摇晃晃了一个来月的他们以为早已经习惯了这种漂浮的生活。
生活又给他们上了一课。
毕竟之地——地处魔鬼西风带的德雷克海峡,有着令人闻风丧胆的传说。
传说经过德雷克海峡的乘客,99%都会晕船。
不就是晕船吗!
然而大家都小看了它。
由于海峡处风大浪大,船体随时可能产生30°以上的倾斜。别说人站不稳,连桌椅板凳都要靠链子拴住、靠绳子绑起来。
酒吧咖啡厅把杯杯罐罐都打包起来停止营业,餐厅干脆放弃了提供餐盘,改用一次性饭盒,还不提供任何汤品。
不过显然这些措施并没有影响到乘客。
因为很多人晕得连自己的舱门都迈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