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子时到辰时,过了四个时辰,叶小曼才装痴弄傻的醒来,边摸脑袋边喃喃自语:“头痛欲裂啊,这是哪儿?我怎会在此?”
夭菊娟子心知叶小曼在做戏,偷偷斜了她一眼,说道:“你个贱蹄子,发了一个晚上的疯,才使得我们找到了吴小姐。”
叶小曼听了夭菊娟子的话,显出一副懵懂的神情,问道:“吴小姐,吴小姐在哪儿呢?”然后看着已经木愣着的吴海雄,又看着被挖出的吴冷玉,说道,“好好的人怎么就……。”
“死了!”这是吴海雄长时间沉默后的开口音,随后,他抱起吴冷玉冰冷的躯体往吴氏银庄走去。夭菊娟子和叶小曼自然跟着他的步伐同行。
到了吴氏银庄,吴海雄直径往玉清堂的方向走去,知道她们陪着他,转个身对夭菊娟子说:“娟子,妹妹和娘都逝世了,这几天我想一个人静静……等心情好点以后自然会去找你。”
“那吴小姐的遗体和娘的丧事该如何处理?”夭菊娟子问吴海雄。
吴海雄满怀伤感地望着怀里的吴冷玉,沉着音说道:“我想在妹妹的房间内陪她一段时间。娘的丧事,你帮我处理吧。”然后打开了玉清堂的门。
“一切就交给我吧,也请夫君注意身体,不要悲伤过度……处理完娘的丧事以后,我会去一趟云霄阁。”
“到时候我来接你!”吴海雄语毕,将吴冷玉的躯体放到了床上后便气急败坏地关上玉清堂的门,发出如雷贯耳的“哐啷”声。
“小曼,明儿便主持丧事吧。”说完,夭菊娟子便领着叶小曼回到了海天堂。
她们走后又过了四个时辰,到了申时,吴海雄才彻底安静下来——夭菊娟子吩咐婢子送来的晚饭他一口都吃不进,只因他进入了冗长的回忆——
那是一个雷雨交加的黑夜,二娘躺在玉清堂内临产。父亲和母亲便站在门外着急地徘徊。可我知道父亲的着急和母亲的着急是完全不同的——父亲担心着二娘而母亲则痛恨着二娘。
二娘在世的时候,玉清堂的装潢比文绣堂(现在的福寿堂)华丽十倍。母亲就常对我说——跟这狐狸精的金屋比起来,我住地简直就是狗窝!父亲用生命爱着二娘,而母亲只有明媒正娶的头衔。二娘贤德淑良,对人很是温柔,我并不像母亲般恨她。甚至想——若我以后娶的夫人也像二娘般美丽动人该有多好!
二娘的临产于我来说是既兴奋又担忧的。
当婴儿“哇哇”的啼哭声从玉清堂传入我们耳边时,父亲第一个冲了进去,随后是母亲和我。
吴冷玉出世的时候我垂髫,已经有些懂事了。当我看到她的第一眼起便觉得她长得和二娘很像,特别是那双眼睛,盈盈秋水,动人极了。我迫不及待地想要抱她,可父亲不让我碰——怕我会一不小心碰坏了她。
母亲怨毒地看了一眼产后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二娘,然后附在父亲的耳畔悄悄说了些什么。父亲听后竟勃然大怒,扇了母亲好几个耳光子,随后让我和我母亲滚出吴氏银庄,自己则抱过接生婆手中的吴冷玉,幸福不已。
被父亲这样子羞辱,母亲很不甘,倔气地领着我出了吴氏银庄。
六月的气候本应是炎热的,可母亲却在瑟瑟发抖——她一边捂着衣领,一边将二娘家祖宗十八代全咒骂了一遍。
衣着华丽的两人并肩流浪街头的场面实在令我们很没面子,我受不住周遭人注视的目光,便对母亲说:娘,我们回去吧。
母亲是过惯锦衣玉食的,很快也妥协了我的提议——准备回吴氏银庄。
回到吴氏银庄后,父亲竟关心起母亲的身体状况来,不停地向她道歉,说自己的一时冲动令她受了委屈。
我是一直明白父亲的,虽然他表面上粗犷爱发脾气可内心深处有着极为细腻、温柔的感情。即使身边的人做错了事,他也大度原谅——我一直希望自己长大以后能成为他那样的男人。
生出吴冷玉后,二娘的身体状况一直不大好,终于在冷玉牙牙的时候逝世了。父亲悲痛过度,在这一年的冬天随二娘而去……
冷玉对自己的父母亲没什么印象,垂髫以后便总缠着我了解自个儿父母亲的情况,久而久之我们的关系便变得很密,话语也投机。而我的母亲因不喜二娘连带着厌恶冷玉,常常说——有怎样的浪蹄子,就有怎样的□□儿。
我知道二娘在没成为父亲夫人以前是青楼的红牌,可二娘一直都是卖艺不卖身——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父亲便被二娘身上这种清纯气质所吸引。而母亲对于青楼这样鱼龙混杂的地方有着天性上的痛恶——在她世俗的观念里,待过青楼的女人便是污秽的妖精。
冷玉金钗之年已出落得袅娜娉婷、温婉如玉。我这个当哥哥的心里自然高兴。然,冷玉似乎安静过了头,总爱待在玉清堂闷着。
有次,我实在好奇便推门进去,发现她正持着羊毫写着什么。于是坏心思地抢过她正写着的宣纸,一瞧,只见上面写着——叶依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