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山小学以东一百米左右,宾馆“梅园”。
坐在招待台中的服务生刚为一位客人做完登记,下一位客人便推门而入。
那是个穿着白衣服的年轻女孩。
“欢迎光临,办理入住请来前台出示身份证。”
“不,我不住店。”
白衣女孩摘下帽子,毫不退避地对上她的视线。
“我是来找你们老板问黄姑娘的。”
黄姑娘,五年前那个死在宾馆浴缸里的女孩子。
服务生微微睁大双眼,瞳中倒映着那陌生的面容。她这才意识到,这女生虽没有敌意,但她的到来一定预示着什么与以往不同的东西。
旅店的老板很快从楼上下来了。那是个有着斑驳白发的老人,开口却是干练:
“我姓周,叫我老周就行。”
周老板踩着咯吱咯吱响的泛着暗色的木梯领高寒来到杂物间,从很里边翻出一个边角发霉的纸板箱子,说:
“这就是小黄留下的全部东西了。”
接着道: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小黄的死跟任何人都没关系。她是在这镇上活不下去了,才自己断了自己的生路。”
话里是遮掩不了的沉重和愧疚。
高寒略带迟疑,“你是说……她是自杀的?”
这倒是也没出乎她的意料。小黄若是自杀者,那么她生时的绝望必定达到了极点,能引起附近试验品产生灾厄异动不足为奇。
可以那死状之惨烈,她一定是狠狠地对自己下了手,经历了莫大的苦楚之后才死去的。未免……
也太悲剧了啊。
“你说的没错。小黄是在洗澡的时候给自己放了血,等我们早上赶到的时候,那一缸水都被染红了。”
他至今记得那个早上。那一动不动安静躺在浴缸里的素色的女孩子瞳孔泛着白,嘴和眼都大张着,似是要向人诉说自己的悲戚。
周老板把那个装着遗物的箱子交给高寒。他的眼眸低垂下来,布满皱纹的苍老面容上露出些许愧疚。
“……说实话,我对那孩子是有愧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给我留下的财物我动都没动。”
“她平时爱画些画,每次在外面遭了白眼或是挨了客人的欺负,都要把自己关在屋里好长时间来画这些东西。”
那箱子里确实装着几本画画用的本子,但更多的还是零碎的画纸。除此之外,就只有一本存折、一个封皮上满是灰的日记本以及些许衣物。
“联想物品都在这里了,试试还原出这里的‘真实’吧。”周老板走后,挂件给出了她下一步的指引。
简单来说,就是运用侧写,想象出此地的真相。
“可黄姑娘的死因不是已经弄清楚了么,还需要还原出什么?”
“不一样的,”挂件在该发挥作用的时候很是正经。
“空有一个结果不能算作‘真实’。真正的‘真实’,是它本身。”
高寒闭上双眼。
恍惚间,她仿佛走进了一个虚幻之境。里面皆不真实,又皆是真实。
在今天上午与鱼贩的交谈中,鱼贩说“她克死了全家”,其他人提及这位黄姑娘也是避之不及。
“她被不少人视作不祥而遭受了歧视。”
她以在宾馆中做帮工为生,画本很劣质,没有钱买专业的画具。
“她生活拮据,将某个带浴缸的破旧房间作为小小的住所。”
可她为什么自杀?她又受了欺负?她遭到的,一定是堪称□□的某种行为。
她哭了,流出两行血泪。
她为什么哭?
那个箱子为什么只有画纸而没有笔?
……她的“画笔”去哪了?
情景愈发清晰。
“好了,现在你是‘小黄’了。”
五年前秋天的某个下午,泚湖的鱼贴好了膘,陆陆续续开始上市。
那天的天空一定布满了阴云,没有多少光。寒风瑟瑟,枯黄的枫叶乱舞。
正是在这时,一个面色蜡黄嘴唇乌黑的姑娘来到了鱼摊前。她的衣服还是很多年前买的,穿在身上都小了一号。衣袖的边角被磨破,黑黑的,是长久帮忙擦楼梯和仓库留下的痕迹。
头发上都是油。很凌乱,扎头发用的是最便宜的发圈。
她开口,用当地的方言怯怯地说:
“我买鱼……”
“啥?说大声点。”正剁着鱼的鱼贩没能从呼呼风声中听清她的话。
“我说……我买鱼!”尽自己所能用最大音量说完这句话后,她局促不安地拽紧了衣角。
鱼贩一眼都没分给她,自顾自用大嗓门喊道:
“买什么鱼?买几条?带够钱了没有?可别给你称好以了后,你再像上次那样掏出个皱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