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染眉后来死了。
只是淡淡的一句。
故事到他被慕沁收到名下戛然而止了。
黎栀眉头紧锁，她没想到裴煜的儿时会这么惨。
她看看裴煜，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故事里的那个小男孩不是他。
转眼间，他的眸色里却又出现忧伤冷漠之色。
黎栀不禁将手搭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柔声道，“没事了，已经过去了。”
是啊，已经过去了。
可他没告诉黎栀，染眉是如何死的，自己在冷宫多年的遭遇...
他暗自攥紧的拳头告诉他，没有人会接受自己的全部，要是她知道，自己的内心深处秘密的暗处，怕是和那群人一样避之不及吧。
他还记得那个秋日，染眉身上已经有了风尘的味道，裴煜每日都见不到她人影，只有到了晚上才会有一面。
她化着夸张的浓妆，对着一面小铜镜笑...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总有一个老太监会经过他们住的院子，每次偷偷地往里头看，眼神贪婪，不知在看谁。
他开始对染眉施以小惠，时不时将一些碎银子和饭死给她，可眼神却总是停留在裴煜的身上。
那时，他才六岁。
稚嫩的脸庞，不苟言笑，他自那时觉悟之时就没再笑过。
老太监有时候在他看破书时摸摸他的小脸，捏捏他的肩膀，随着日子渐长，他越发不知收敛，竟然想将他那布满皱纹和老茧的手伸进小裴煜单薄的衣衫里...
刚刚干完活的小裴煜像受惊的鹿一下子站起立马离开，挑起筐就往柴房走。
真是太恶心了。
可染眉只是看着，眼神里带着厌恶，涂着红色的蔻丹的手指不停地把玩着手心里的银子。
大抵是因为，他不能给染眉带来任何价值吧，他只是一个被遗忘遗弃的人。
这宫里腌臜的事情多了去了，人在这种四面高墙，密不透风的地方，什么心思都有，令人窒息，恶心，作呕。
老太监只当他是个玩物，以为自己能够把玩一二，在这要了却残生的年纪，他滋润的很。
可是谁能想到，那次深秋，他竟死在了那低井里头，浑身的皮都被泡白了。
裴煜了然。
那是他第一次起了杀心。
老太监那次喝多了酒，一定要带裴煜去玩，染眉收了东西没有阻止，她也没觉得还发生什么事，只是小声叮嘱他，别弄死这小崽子了。
他冲染眉摇头，表示自己不愿意去。
可染眉却大声喊道，“不去，我打死你。”
他听到了，心里最后一丝期待消散了。
暗下了眼，琥珀蓝的眼眸露出了微弱的杀意。
婆子们的话，再次提醒了他，他午时经过过廊的时候，婆子们说这死老太监玩得可下作了，这孩子估计是废了...
现在他更加明了了，他就是婆子们口中的孩子，幸好他没有坐以待毙。
那晚月色很暗，好似蒙上了一层水雾，厚厚的。
老太监牵着他的手往别的地方走，没有打灯，路上很暗，裴煜另一只手抱着一个草编的球。
老太监有些眼花，他隐约看见裴煜的球一下子弹起，触地又弹了几下，掉到了低井里。
裴煜马上赖在地上哭了起来。
“诶呀，咋掉进去了。”老太监半蹲在裴煜身边，一脸猥琐，身上的酒味熏得裴煜想吐。
裴煜强忍着恶心，拉了拉老太监的衣袖，示意他，能不能帮自己去捞一下。
“好好好。”看着裴煜示弱的模样，和平时冷漠的样子一对比，老太监感觉自己好像踩在了云端上，心里美得很。
这孩子长得也太好看了些。
想着，他笑得更加扭曲了。
他摇晃着身子往前走，突然脚下一滑，他直直冲向那个低井，好在他及时稳住了，不然可真要掉下去了。
他又看了看身后的裴煜，笑笑。
他开始捞那个球，手很自然地按住井边的另一个地方，可是下一秒，诶哟，只听见扑通一声，老太监整个人掉进了井里。
裴煜站着井的另一边，手里拿着一根棍子，面无表情。
“你个小兔崽子！等杂家出来，弄死你好好宠爱死你！”他狂吼着。
这个地方很是偏僻，这个时候更不可能有人来。
他知道这个死太监喜欢来这里干一令人作呕的事，这里的井，上面的遮挡物，他只是留了个心，没想到，真的派上用场了。
“你好好在这里待着吧。希望明日还能看见你。”裴煜冷声道。
“好你个裴煜！你不是会说话吗！装什么哑巴！你这个下贱的野种，心思如此恶毒！你活该待在这个鬼地方！你就是一个没人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