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答这话。大概是交还手机时还是被看出几分失望,高街美男也凑近她:“我知道他最近情况。”
“嗯?”
走秀的背景音乐与心跳同频,两个人之间离着一分米距离。
奚元没看他,但听得很仔细。他说了江悯最近的行程安排。之前去澳门赌场是听说,但前两天在三亚冲浪他们遇见了。因为是他们一个共同好友介绍的冲浪教练,那名教练只有那几天在三亚:“我是那天才认识他的,然后聊了几句加上了微信。”
“这么巧。”
“嗯。”
“其实之前也见过几面吧,但是没什么印象了。”
奚元与他都正回身,盯前方,各自想各自的事。
还好童梦真是社交牛人,已经和另一边女生聊得火热,没打扰她内心翻涌不息。
她以为江悯的从容只是表面上,像他一如既往那么会掩藏。但原来他真的不那么在意,至少影响不了他正常生活,他甚至可以一周一次地频繁去旅游。
如果没发生在医院的事,她或许不会像现在这么计较,这么心如刀割。
她或许会生气,会好笑,会铆足了劲儿继续和他相爱相杀,但此时这一切显然不公平。她只感到累,满脑子医院的白与气味,还有她不敢看的那么多的血。一股说不出的委屈郁结在心口,像一种莫大难以形容的东西堆砌在那儿,找不到出口。或许即使哭一场也不能有所纾解,所以那东西一点一点变成她上不接下的游丝的呼吸声。
不是江悯的错。
她意识到一只名为“命运”的手可以无情地掌控一切。
*
过了很长很长时间后,北城开始飘雪了。
她已经脱离了那个复杂的圈子。
碎片似的信息只从童梦真那里得到。付文武在那场车祸伤得还挺重,医院和家里一共休养了近两月才重回到众人视线。
无论是生日宴上传出的事还是他们两个各自进医院的事,最后在两家人商量之下,把他们俩紧紧捆绑在一起的那根绳终于断了。
但奚元并没有感到轻松,只是变得很清闲。一种空空荡荡飘飘忽忽的状态,只有和童梦真在一起玩时才略微充实。
她不再参加什么社交活动,忽然对那种纸醉金迷醉生梦死的生活失去激情。也不再热衷于购物消费,甚至连衣服包包都让她提不起劲,只偶尔买几款特别喜欢的。
这天又落小雪了,她中午就出门,一个人。穿着浅色的大衣和围巾,在一家咖啡店吃了点面包,然后续着一杯美式静静地看窗外小雪花飘舞。
这样的雪刚刚好,几乎不影响任何正常生活,街道上仍旧人来人往。
那些莹白的小雪片只是恰到好处地点缀了从店里出来的女生的长发、围巾、手指,让一辆辆滑行而过的扁长轿车像穿行在一只偌大的水晶球中。
可能是坐得太暖和,以致她在这样的环境中昏昏欲睡。童梦真在微信里和她道“午安”,她忍不住也出去转转。走进一片偏僻的潮人社区,那里只有一家不需要在街边招徕就有固定客户的健身房,还有些小众设计师的工作室。在一片贴满广告以致她以为是什么行为艺术的墙面前,她停下。
有招租,有相亲,有乐器店的试课介绍,当然不乏很多恶搞内容,还有被很多新纸所覆盖住的狂野喷漆涂鸦,很符合这一片社区气质。
这是个她几乎未接触过的世界。她像看展览一样饶有趣味地观赏,目光最后停留在一张简单的黑纸白字上——【中国神话电影演员招募……女主角A,要求:17-20岁,有混血感最佳,人间尤物,从骨子里散发出浑然天成的妩媚……】
这些夸张的形容词让她起一身鸡皮疙瘩。
但她还是忍不住掏出手机,照了一张。
这也是她又一次无比清晰地感受到,被命运齿轮所驱动向前的感觉。
*
圣诞节气氛愈来愈浓了。
CBD区,各家奢侈品建筑又使出浑身解数闪耀光辉,和芝加哥是不同感觉。
故事似乎告一段落,但同奚元一样,江悯心里又无比清楚这事绝不会完。付文武和奚元的关系已经结束,她家再放她出来是迟早。
他接到一个电话,来自美国。
陌生号码,接了,聊几句才知道是芝加哥一起玩那群人里的一名女生。他记得她,她和奚元关系挺好,于是很快勾起那时的很多回忆。
“不好意思打扰你了哈!江悯。”女生大大咧咧地说,“最近和奚元还好吗?我怎么打她电话都打不通。没办法,只好问到你联系方式来和你说。不管你们现在怎样,呃,我是说,我最近在搬家,我突然想起你毕业时我们一起吃过一次饭,还记得吧?”
“对。”
“其实那时候奚元想搞一场恶作剧来着……请允许我这么说,哈哈!实在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