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心(1 / 3)

曹家被灭是两年前刚开春那会,恰是阮棠来桑陵城的前一月。

当今天子昏庸无能,奸相花云早把持朝政二十载,权柄滔天,莫说曹谋这样的官员,纵是皇子,也要依附于他。曹谋本也是奸相门生,但自诩清流,不肯替花云早卖命,棋子无用,被抛弃也是早晚的事。那些清流倚仗太后,明里暗里和花云早斗了十几年,太后一死,失去凭附,这回被连根拔起,从此朝中“只见繁花色,不闻流水声”。曹谋有三儿一女,女儿曹元怜自幼体弱多病,长到十四岁时,又得了怪病,全身溃烂起泡,药石罔效,曹谋将她送到了桑陵城容家。传闻容家有神土,和水成泥,服之可医百病解千毒——都是传闻罢了,若不是无计可施,谁会死马当活马医,选择相信一团泥巴能救人命?曹元怜在容家吃了一年的泥水,到底抗不过命,及笈那年病殁,遵遗愿就葬在了桑陵城外青山上。

“曹元怜并没有死,容家藏了她十年,其中缘由我亦不知。去年我于市中购得青蚨血,传说用青蚨虫母血或子血涂银,再以子血或母血召之,不论远近,银子必飞回……”

“奸商!”阮棠脱口说出,说完又忙捂住嘴。卫迟不与她计较,继续说:“我将那罐青蚨血放在仓房,谁知第二日曹元怜抱着个木箱子躺在仓房中,浑身是血、奄奄一息。那时她还是二十来岁的模样,只说自己是曹谋之女,谢我救命之恩。我虽一头雾水,但不想惹麻烦,给了她些银两就打发她离开了。”

其他的再问,卫迟也说不出什么来了。阮棠只好作罢,当晚睡一阵醒一阵,极不安稳,天刚亮就起来了,胡乱洗漱一下就出门去寻曹元怜,只要找到鸾鸾,就能找到穿越之法了吧?

阮棠走出巷子,一路顺着鱼贯街问过去,却没人见过曹元怜,而且众人关心的不是什么背着木箱子的老人,纷纷议论着昨晚城主亲自带人抓住了妖僧,命人当场用白绫绞死,把尸首呆在西城门上示众呢。好多胆大的人跑去看了,阮棠想起曹元怜穿着的僧袍和秃秃的脑袋,心中一股不祥预感升起,跟着人群走到西城门,走出十几步,抬头看,晨光照耀,高大巍峨的城门上晃悠悠挂着个穿焦黄色袍子的老人,老得即使死了,看起来也和活着没有什么区别,又或者说,她活着的模样就像个死人。她的背上还背着那个木箱子,崭新的,刷了漆,油亮亮的。

周围的人有的叹息,有的称快,有的壮胆子来看了,又心生不忍,掩住眼睛走开了。阮棠僵在原地,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眼底热泪被风一吹,滚落下来。

曹元怜真的死了。

阮棠红着眼睛回家时,家里多了个女子,坐在院子里,身材微胖,皮肤白皙,穿紫色上襦,靠在树下仿佛一丛开得很淡的花。她望着阮棠走进来,笑了笑,声音和她脸上的肉一样软:“卫小娘子。”

阮棠觉着她眼熟,问道:“你是谁?”

“我是曹元怜。”她一直笑着,只有眼睛在动,“也不对,曹元怜已经死了。我也快死了。”

阮棠听不明白,心里有些害怕,停了脚步喊:“卫迟!卫迟!”

卫迟又出门去了。他总是很忙。

“你别怕。”曹元怜闭上眼,许久,才又开口,“我已将死,唯有一愿,死后这点骨灰能归故里,纵是洒到护城河里与淤泥一处也瞑目。卫小娘子,能说的我都告诉卫迟了,能给的也都给他了,谢他这几年的暗中庇护。劳你转告他,一定把我这点骨灰带回帝都……”说话间,她的头越来越低,低到衣襟里、低到看不见发顶,阮棠哆嗦着捡木棍一挑,衣裳下是一具陶俑,发髻高挽,明眸红唇,宛若真人。

卫迟回来后,看了看陶俑,说是混了曹元怜的骨血,阮棠于是更不敢碰。那晚她整夜没合眼,也不肯回自己屋中,抱着被子猫在书房中卫迟平时小憩的榻上,死活不愿走。一闭上眼,城门下晃悠的尸体就仿佛晃到她脑门上,她怕。卫迟就坐在烛火边,给她讲了个睡前故事:“你不必害怕她,她原也是个苦命的痴情女。”

桑陵城现在的城主容成济,与曹元怜的父亲曹谋,虽年岁相差许多,本是同乡好友,感情甚笃,而曹元怜自小仰慕容成济,自会走路那会,年少的容成济就抱着她穿花折柳、逗猫喂鱼,手把手教她写字。后曹谋入帝都,容成济下桑陵,一人自命清流,不与奸相花云早为伍,一人遵父遗命依附花云早,在花云早的扶持下当上桑陵城城主,每年从桑陵送往丞相府的奇珍异宝数不胜数,两人在官场上分道扬镳,但私交依旧亲密。曹元怜十四岁那年身染重病,容成济听闻后写信提出不如用容家神土试着治一治,曹谋同意了,将女儿送到千里之外的桑陵。

曹元怜不记得自己是怎样进的桑陵城,也不记得桑陵城是怎样的繁华景象。她一直在昏睡,直到容成济亲自给她灌难喝的泥水,她呛得直咳,只觉泥水下肚,仿若蛟龙入海掀起惊涛巨浪,闹腾得她叫“疼”,喊了一夜,终于醒来,躺在个青年男子的怀里,身上裹着厚厚的被子。

那人倚着床柱闭目正好睡,曹元怜抬手摸了摸那张久违的脸。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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