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与防风邶在一起的日子,小夭缓缓收起笑意,吸了吸泛酸的鼻子,见他正拿出刻刀开始细细雕琢那胖娃娃,小夭也挪到相柳旁边,歪头看着他做。
相柳低头认真的雕琢着大肚娃娃,每一刀都格外小心翼翼,日光透过睫毛融到他如黑潭般的眼眸中。
山顶上时不时吹来的风轻轻拂起相柳披散着的白发,丝丝缕缕萦绕在小夭的脸颊旁,酥酥麻麻的。
小夭下意识伸手去拨,指尖却从白发间穿过,没有抓到任何东西。
小夭抿了抿唇,把脸侧了侧,躲开那扰人心神的发丝。
相柳像是总不满意,不厌其烦的在娃娃的耳朵和眼睛处细细打磨,直到日头西落,月色渐渐深了才方下刻刀。
相柳把大肚笑娃娃拿在手里上仔细打量,似是没发现什么瑕疵,才舒展了眉眼,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大肚笑娃娃憨憨的脸蛋,眼中透着一层温柔的情意。
一旁的小夭将相柳的神情变换全数收入眼底,不由也笑着调侃道:“就这么喜欢它吗。”
望着这样温柔的相柳,小夭骤然心头一跳,笑意僵在脸上,意识到了从开始就被她忽视的东西。
以往梦中的相柳总是淡漠疏离的,梦境多为人心中所想而化,却极少能够幻化出梦中人皮肉纹理此类极其细微之处。
可今日所见,相柳眼底的笑意和嘴角的弧度,甚至随风飞舞的发丝小夭都能看的真切。
脑中似有道闪电劈开层层云雾,小夭不可置信地看着相柳,“难道真的是你。”
可如果这不是梦,那我又为什么会在这儿。小夭垂眸思忖,脑海里只依稀记得苗莆告诉了她相柳的死讯,而后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而相柳望着那大头胖娃娃,视线却没有焦点,像是透过它看向别的东西。
月光顺着他的白衣披散下来,微微闪着稀碎的光点,静夜无声。
刹那间,小夭的记忆迅速回笼,想起了那个同样披满了月光的夜晚。
是狌狌镜!小夭记起了相柳删了她最后一点留存的记忆,一气之下打碎的狌狌镜,是它让小夭来到了这里。
“所以真的是你。”小夭转头看向相柳,嘴角耷拉下来,鼻尖一阵酸意又慢慢爬上来。
“至少还能见你最后一面,算是你删掉我镜子里回忆的补偿吧。”小夭嘴角勉强牵起一丝笑意。
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消失,小夭只静静的待在相柳身旁,将陪伴的每一刻都当作最后一刻。
小夭抬眼将相柳的姿态神情暗暗刻进心里,在那里面,相柳删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