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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空气终于得以短暂归于平静,他的眼前忽然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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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音几乎忘了那天是怎么被带到医院的,又是怎么结束的。
她只记得自己从餐厅逃出来,坐在院子的台阶上吹风,程灵溪和夏明彻紧随她后,陪着她谈天说地,聊起来她妈妈的往事,夏明彻还夸林慕阿姨的作品很有辨识度,而程灵溪靠在她肩头,艳羡着说——
“阿音你真是我认识的最特别最漂亮的女孩子,是个人都很难抵抗你的魅力,不要不开心好嘛?!”
她正雀跃着,就要将适才在餐桌里的窒息情绪抛之脑后,可从屋子里传来的骚动还是让她不知所措了。
听到救护车的声音渐渐传来,停在了家门口,随后方姨和陈翊扶着白长黎从客厅里出来,放在了担架上……
白音下意识地站起来奔过去,看到白长黎的脸色苍白,眉头紧锁、双眼垂下。
看到陈翊正过身子,她愣怔着问:“……爸怎么了?”
“应该是急性胃炎,刚刚忽然昏过去了,才叫了救护车。”
对方话音刚落,陈菁云那边就催促着陈翊赶紧一起陪着去医院,他几乎是下意识地问白音——
“你要去吗?”
“我也要去。”
两人同时开口,指向了一个答案。
这是今晚第二次四目相望。
他们互相点点头,白音却在要上车时像是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回头对夏明彻交代——“明彻,麻烦你们送灵溪回去好吗?”
这样急转直下的结局,是谁也料想不到的,在场的人只能选择妥协。
程灵溪望着白音他们坐上救护车匆匆离去,实在是对今晚突如其来的状况感到心悸不已。
医院手术室门外。
青绿色的顶光晃得陈翊眼睛疼,他不停地在踱步,而旁边的陈菁云早已经焦灼得没了动作,只能悄悄地抹眼泪。
“都怪我,没想到你姨夫今天这个样子,我那会儿一直担心你会不会身体受不了,完全没有在意你爸爸胃不舒服在强撑,哎……”
听着陈菁云哭天抹泪的架势,白音在一旁终于按捺不住,冷冰冰地接道:
“那会儿你们聊天的时候,我爸脸色好像就不太对了,你们完全没有发现吗?”
她从坐上救护车时就在回忆,离开餐厅那会儿,白长黎虽然跟那群人聊得火热,但表情里确实有些不自在,彼时还没想到这么多,但这会儿看来,应该就是胃不太舒服吧?
可听她这若有所指的质问,陈菁云显然是更加不平,咽了口气说:
“既然你看出来了,那你跑出去那会儿,怎么不上来关心你爸爸舒不舒服呢?”
白音垂下眼眸,一句话也懒得说。
“晚餐大家聊得都热闹,你们三个那会儿不也是对那副画谈得津津有味?后来我们大人聊起来,你们三两个的接连跑出去了,要不是我叫上小翊,这会儿你爸爸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
“少说两句吧。”
陈翊听得发懵,不由分说地打断了陈菁云的说辞。
手术室外终于又归于短暂的沉默,不久后,随着白长黎救治的结束,手术门外再度陷入零星的聒噪。
“病人是急性胃溃疡,并且症状已经持续一段时间了,你们家属没有早点发现吗?”
“那他现在要不要紧?”陈菁云眼中噙泪,冷光下的轮廓竟然愈加细腻。
她当年也是个美人。
“目前情况一般,保守治疗吧,希望不会进一步扩散。”
今晚这个插曲是个意外,白长黎的胃算是暂时恢复了,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陈菁云作为妻子,自然选择了留在医院陪护,而陈翊和白音只能先回家。
出了医院的门,已是深更半夜。
初秋的空气打在皮肤上,微凉湿润的气息钻进鼻腔里,白音适时打了个喷嚏,反应过来的时候,身后已被厚重的法兰绒包裹——是陈翊的外套。
她刚转头顾了他一眼,发现陈翊已对着自己家的座驾招手。
那一刻,她忽然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与众不同的温暖。
这种温暖,不同于夏明彻那种骄阳四溢的灼热感,快要将她这块冰山融化,而是像深潭之中涌动而出的山泉,微凉、潮湿,可打在身上,又如同细雨濛濛,丝丝密密,沁人心扉。
归家的车程里,二人几乎是一路不语。
直到快要到白家宅邸的时候,白音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的人是夏明彻——
“阿音,伯父还好吗?需要我去帮你吗?”
“不用,医生说情况暂时不算差,需要留院观察,有人在医院陪护,我们只能先回家。”
“你们?你和陈翊吗?”
“嗯。”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