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都城北王宫内,中庆殿东北一里距离有一院落,靠近王宫东门,与后宫七宝殿只隔一道宫墙。院中一东一西,两处建筑。西面一处三层木楼,名藏书阁,是王宫收藏经史典籍之所。东边前堂后屋,堂前题字卷勤堂,是王子读书之所。穿过前堂有一中庭,再后三间正室。姬玉自归朝便暂居于此。
两月前,姬玉归国前夕,太傅公孙了朝议奏请姬甫允准姬玉在宫外开府。司马姜笠以姬玉无文德武功不能服众为由反对,三司附议。姬甫不置可否,奏请暂且搁置。
姬玉归朝当日,朝上议事完毕,舅甥二人宣室再见。姬甫命姬玉仍居麒麟殿,姬玉以成年不便再居宫中为由拒绝。眼看二人互不相让,太傅公孙了请见,奏请姬玉暂居卷勤堂后室。舅甥二人虽皆不满意,到底不曾出口拒绝。如此,姬玉便在宫中住下。白日随姬甫入朝听事,闲暇随公孙了在卷勤堂读书,或在宫中练武场骑马习武,好似与半年前宫中生活一般,不曾改变。至于出宫开府一事,无人再提。
这日,姬玉练武归来,才入中庭,于常便迎上前禀报:“公子,洛女回来了。”
姬玉手搭腰带上,停了一瞬,接着沉着解衣,问道:“她现在何处?”
于常接过腰带,搭在臂上,随姬玉往屋中走,飞快回道:“至明才传话进来,东城门蹲守之人传来消息,一个少年手持公子给洛女的那块路牌进了城。因那少年包裹得严实,看不出样貌,不敢断定是洛女,特让至明去确认过,是洛女无疑。那少年先去了三司府门口,停了片刻,又兜回城南昌邑坊投宿,再未出门。公子,”于常不禁道出疑问:“她为何不直接去太傅府却在外瞎转?”
姬玉接过于常递来寝衣,转进屏风后沐浴。
这女子心思缜密,必要打探一番,才肯上门。这般性情,若为男子倒是堪用之才。
“你传话至明不要惊动她,在暗处跟着便好。”
姬玉说完,闭目浸入浴桶。他倒要看她如何行事。
姜落入驿栈,将路牌给掌柜验过,叫一间肃静上房。主事虽奇怪乞丐般的女子怎会有官家路牌,到底不愿多招是非,唤来伙计将姜落领去后堂客房。
姜落洗漱休息一夜,翌日一早便换了一身干净衣裙出门,行至前堂挑一靠墙角落坐下。此时太早,不过寅时三刻,城门未开,堂中客人只有三两客人。伙计上前招呼姜落,片刻,端来茶水点心并一碗汤面。
姜落谢过伙计,在托盘上放了一块两钱碎银。伙计惊喜才要道谢,姜落抬手制止,说道:“小叔不必客气。我初来乍到,有事请问小叔,不知可否暂留片刻。”
驿栈做得就是开口生意,伙计应付自如。看看左右客人不多,主事还未出来坐堂,遂揣好碎银,赔笑坐于案旁,自夸道:“女君可是问对人了。我自小住在城中,坊间大小事情没有我不知道的。女君旦问便是。”
“如此,”姜落问道:“请问小叔可知公子姬玉?”见伙计面露惊讶,忙尴尬低头道:“不瞒小叔,我在家乡就曾听闻都城有个如玉公子。都传他姿容非凡,所以好奇一问。”
伙计暗嘲,又是一个没见识的乡野女子。脸上却仍赔笑,热情说道:“你说的可是当今王上的外甥,姬月公主之子姬玉,姬时由?这可巧了。我兄弟确曾见过他一面,就在去年三月,那姬玉公子在城外游春,恰歇在我兄弟帮工的茶肆。”说道此处,那伙计看看左右刻意压低声音,凑近些道:“我那兄弟说,自见过那姬玉公子,再看寻常女子皆如糟糠,粗糙得很,简直不堪入目。”
姜落被伙计错看成恋慕姬玉的痴女,便假意关切问道:“我听闻他为王上不喜,已被逐出都城,可是真的?”
“这是哪里的谣言?”伙计驳道:“可见你当真是来着偏僻县郡。王城上下皆知,公子姬玉为母守孝,自请流放三千里,且两月前就已归来,如今就住在王宫之中。前日王家祭祀,他的车驾就跟在王上车驾后面,比王上的几位殿下还要靠前。可见王上对这个外甥如何偏宠,怎会有不喜一说。”
姜落恍然状,“如此,我便放心了。”再问道:“按理公子成年就当出宫立府。这姬玉公子为何仍居于宫中?”
此问出口,伙计便面露为难,“这……”姜落会意,从袖袋中再掏出一小块碎银,推至他面前。
伙计暗喜,收好碎银,故作神秘,说道:“女君不知,我有个相熟的街坊在太傅府中做事。他听府中传言,说是太傅确曾奏请公子开府。不过被司马大人驳回。据说太傅大人被气得罢朝三日,却也无法。公子回来无处居住,只能暂居宫中。他自幼就在宫中长大,也无甚稀奇。”
姜落皱眉问道:“这司马大人是何人?竟能驳了太傅。”
“自然是当朝司马姜笠,”伙计撇嘴卖弄道:“余郡姜姓一门可是当朝第一大族。更有姜夫人在宫中地位尊崇,两位大殿下皆她所生。如今他家执掌半个朝堂,只怕以后这整个朝堂皆要成为他姜家的天下。”
“如此,”姜落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