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两刻,至道与姜落二人赶至。四人围坐在涯下一块大石周围。石上摊着松铎的那份北岳與图。姬玉与至明简短说明了当前困境。众人一时无言。
思忖片刻,至道道:“公子,不若劫持松铎,命他出兵助我劫粮。”
姬玉摇头,“北人性烈。若不就范,我军会腹背受敌。”
姜落眼睛落在與图上,借烛火仔细辨认。转眸间,察觉姬玉在看她,心下一动,不动声色坐回地上。
至道说道:“总要一试,便是腹背受敌,凭我与至明定能保公子无恙。只要逃进邙山,大岳便再难追袭。”
“太冒险,”至明道:“公子首次出战,便铩羽而归,恐再无机会领兵。”
“洛女,”姬玉忽道:“你方才看过與图,可有发现?”
一时另两人不再争执,一起看向二人,意外姬玉为何有此一问。
姜落抬眸道:“公子若为夺粮,何不在陈国设伏。陈国世代附属中原,且兵力薄弱,岂不更好得手。”
未想她问及此事,姬玉思忖一瞬,回道:“陈国虽弱,有梁国为援,不宜跨国开战。”
姜落本意在试探中原国与陈国之间的关系,听他言外之意,遂作罢,接着道:“如此,不若先发制人,赶在粮队到大岳之前半路劫粮。”
“说得轻巧,如今我军困在邙山之中,如何赶去劫粮。”至道抢道:“只怕等两日后我等出山之时,粮队已到察海部。”
姜落未理会他的讽刺,探身手指点在图中浊水边上一条狭长谷地,道:“若我未记错,此处是这一带唯一适宜车马通过的平坦谷地。粮队沿浊水往西,此处应是必经之地。若能在此设伏,或可成功。”
姬玉俯身靠近看过,抬眸问道:“李桑吉的图上所绘与此图有所不同?”
姜落知要说服他,必须详实,遂道:“正是,李桑吉曾与我说起北路商道的往事。我还记得大致路线,应不会记错。此处往西就有一片开阔缓坡,浊水在此处水势平缓,可以泅渡过去。谷地两头狭窄,若用火攻,必能事半功倍。”
姬玉凝眸思索。至道却早已听不下去,斥道:“无知蠢妇,休要在此信口雌黄。你懂何为火攻!李桑吉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在此迷惑公子?军机大事,岂容你插嘴!”
姜落转开头,再次不理会他的挑衅,却无羞愧之色。
至明与姬玉看过與图,至明道:“崖上设伏,所需兵力不多,或可一试。公子以为如何?”
姬玉道:“奈何我等皆在山中,不明敌情。若错过,便是一步废棋。”
至明才要再说,姬玉又道:“不过推测行程,粮队毕竟移动缓慢若能在三日内赶到此处设伏,或还来得及。便是赶不上,沿途也可寻机暗袭,聊胜于无。”
“如此,公子请允我带一支精干小队马上出发。”至明道:“若能成功不仅能毁掉大岳军粮,亦能消减大岳援军,无论公子是否攻打王庭,皆可从容对敌。”
姬玉微一摇头,道:“当下攻打王庭已无可能。松铎意在军粮,若得知军粮被毁,松铎必定翻脸。需想好应对之策。”
“至道。”
至道被点名,忙站起躬身作礼,“公子,有何吩咐?”
“你那两名向导可能识图辩向?”
至道知姬玉所指,不禁犹豫,看一眼姜落,不情愿道:“他二人不是山民,只与松铎走过这条路线。若要寻找新路恐无把握,况这里也需要向导。”
姜落被三人一齐盯着,也不躲闪,平静等待。
姬玉问道:“洛女,若你为向导,有几分把握?”
姜落亦站起,躬身作礼,道:“若公子信任,落愿一试。”
“如此,”姬玉站起,转向至道,严肃道:“我便命你挑选五十前军,以洛女为向导尽快赶去拦截大岳粮队。”
既已决定,诸人便再无迟疑,详细计划细节后,立刻行动。
临行之时,姬玉再叫住至道,“我知你对洛女多有不满,然不可因私废公。此行不论成功与否定要保她平安。”
至道应诺而去。
既要火攻,不可少了松油火木等。至道与五十兵士各负着燃火之物,为减轻负重,只带了五日干粮少量饮水。只姜落,无人分派她负重,她仍只背着自己那个黑布包袱。
出发时已是午夜,姜落走在最前,至道紧随其后。一队人离开原定路线,往东北穿入密林。
今日正是二月初四,有星无月。姜落看星辩向,攀上一处山梁。前面山峰多是东西斜行,南坡稍缓,北坡嶙峋。
为掩人耳目,整队都只着便装。姜落亦脱下了不合体的军服,里面穿着男侍衣服。为行动方便将长摆撩起扎进腰带,袖口裤腿皆以绑带扎紧,手上缠满布条,依然裹着头脸,乍看就如普通赶路的山民一般。
“看够没有,可能走了?”至道在稍后位置不耐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