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1 / 3)

第二天,苏杨和江阿姨在机场汇合,共同踏上了回去的路。

江阿姨讲了一些江栀小时候的趣事就睡着了——江阿姨确实姓江,江栀是跟妈妈姓。苏杨微侧过头,注视着江阿姨的睡容,有疲惫,有忧惧,惊天的噩耗,数日的奔波,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恸在她的脸上留下了明显的痕迹,她的卷发明显是染过的,黑发的根部,接近头发的地方已经露出了一截斑驳的白发。苏杨想起那几十个热搜上滚动的谣言以及那些铺天盖地的谩骂,令人发指的恶意,不乏针对这位母亲的。这些日子她是如何度过的?恐怕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没有认真吃过一餐饭吧?他想起了自己早逝的父母,多亏江栀有如此爱她,又如此坚强的妈妈陪伴,她相信她一定能够渡过这个难关。不对,是他们,苏杨默默地把自己也加了进去。

他们在市里待了一晚,商量了一些未来的应对之策,第二天,苏杨去火车站的停车场取了车,和江阿姨一起向县城开去。

一路上,苏杨断断续续地跟江阿姨交代了自己的事,家庭,工作等。重点放在他和江栀有交集的那一年,他跟江阿姨讲了父母去世之后自己万念俱灰,自我封闭,与谁都不交流,经常有轻生的念头,是江栀转学来之后影响了他,带他走出阴影,不再那么消极和孤独。虽然江栀与他同桌不到一年,但是对他的人生产生了巨大的积极作用,失去联系之后,他也经常关注她,了解她的工作和动向,所以在她出事之后,自己才会产生那么大的悲痛,以致于不得不回到他们相识的地方来疗伤,才会有这一番奇遇。

江阿姨一阵唏嘘,说倒是想起来江栀高中时曾经提到过这么一个同学,当时自己还交代江栀要多关爱家庭不幸的同学,没想到多年以后,他们还会有这样一番缘分。

中午吃过饭之后,苏杨本来想去宾馆开个房让江阿姨休息一下,江阿姨却执意要去海边逛逛。

苏杨倒是很能体会江阿姨的心情,虽然江阿姨这一路上看起来很放松,但心里一定是忐忑不安,心急如焚。

于是苏杨先去采购一番,灯塔里地方狭小,放不下两张行军床,于是他买了两把折叠椅,又买了坐垫,厚毛毯,还有一些零食、熟食、面包、牛奶、水等物,最后去快餐店里,打包了三人份的汉堡、薯条、鸡翅、可乐、圣代等。

到了海边,才下午三点多,正是一天之中最炎热的时候,苏杨扶着江阿姨穿过海边的乱石堆,在灯塔里安置好。又分两次将物品运送上去,江阿姨看他大汗淋漓,赶紧给他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他喝。

苏杨其实不擅长与人交往,特别是不知道如何与年长的人相处,他话少,经常会冷场,与长辈单独在一起会很有压力。但是江阿姨很有亲和力,令他无端想起了自己的妈妈,不知不觉就放松了很多。

还是第一次有人陪自己走上这座废弃的灯塔,第一次在野餐桌的对面,有人与自己相向而坐,心里的孤独感不由消解了很多。

江阿姨很健谈,她看出苏杨有些局促,就主动提及自己小时候的事。原来江阿姨出生在这里海边的小渔村,小时候还在父亲一起去打过渔,这个灯塔据说有一百多年历史了,是专门在夜里为晚归的渔船引路用的,江阿姨小时候这个灯塔还曾经修缮了一番,顶上换了新的航标灯。只是后来废弃了。

江阿姨高中就读的学校居然就是他的母校,原来他们还是校友,江阿姨大学毕业之后分配到市里某厂工作,就在市里结婚、安家,后来因江栀想学艺术,花费太高,她爸爸又去世了,江阿姨自己的工资不能支撑,于是辞职下海做生意,如今在浦海市开了一家专门做西装旗袍定制的店。

其实江栀学习很好,直接高考也能考到很好的学校的,还不必花费那么多。可江阿姨却笑道,“难得孩子有自己的爱好,理想,做家长的哪能不支持呢?况且,我从小喜欢服装裁剪,这也算是实现我自己的理想啦。”

五点多,太阳西斜,暑气稍稍消解了一些,江阿姨说她想一个人去海边走走,苏杨就靠在窗户边欣赏落日与晚霞。上学的时候忙于学习、打工、考试,工作了之后又奔波于加班、升职加薪、买房买车,很少有时间静下心来去观赏落日的美景,这一段时间倒是在这灯塔里看了好多次,可心里难得有今天这样宁静。虽然前路漫漫,但江阿姨的到来似乎抚平了他内心的不安与慌张。

不同于大漠里落日的悲壮之美,海边的落日更像是一副流动的画卷,色彩浓烈、绚丽、变幻多姿,落日熔金,滴入大海,把海水也搅动得沸腾起来,展眼之间,火已经是烧红了半面海,映得天空也火红一片,红也不是全红,层次甚是分明,中心是金黄,往外则依次为亮橙、橘红、水红、玫瑰金,落在海边的岩石上,则像蒙了一层银红色的纱。仿佛一位驾长车逐落日的少年将军,自画卷外踏踏而来,在画卷中踽踽而行,马蹄破开水面,水雾如碎金滚落,彩虹自指尖拖曳,那马鬃也腾起一团火,架着马车碾过海面,往远方去了,去到比远方的远更远的远方,画去到卷之外,落在想象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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