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傍晚,微风凉爽,蝉声聒噪,路边的烧烤摊喧哗嘈杂。
尤许和好友面对面坐在小桌旁,案上的铁盘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烤串,但光秃秃的竹签只有零散几根,酒瓶倒是东倒西歪地围了一地。
好友小心翼翼地瞅了瞅把酒当水喝的尤许,愁眉苦脸地叹气。
自己被一通电话叫了过来,可对方却一言不发地闷头喝酒,难办极了。
尤许又喝空了一罐啤酒,脸颊漫上酡红。
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喝着喝着就把好友喊过来。
可能是一个人喝酒太孤单,周围的客人都成群结队,只有他孤家寡人地守着小桌子,颓唐得有些可怜。
又或者,他其实想打电话给那个害他喝醉的女孩,想让她出现在自己身边,一起吃吃喝喝,抬头看看星星,打打闹闹地散步回家……
但她的身边已经有人陪伴了,她不再需要他了。
于是,他鬼使神差地拨给了自己的朋友,最后变成两个男生守着烤串干瞪眼的局面。
造成这种尴尬,他也很抱歉,可实在是腾不出心情和力气去道歉了。
情感仿佛被抽空,每根发丝和毛孔都溢满了苦涩和酸楚,浑身散发着难闻的酒气和毫不遮掩的失意。
炫彩的霓虹招牌不断闪烁,照亮他头顶上方的那片夜空,好像一道挂在夜间的彩虹。
可他的世界,没有等到雨过天晴的那一天。他自幼珍视的那道彩虹,出现在别人的晴天中。
烧烤店的音响不合时宜地播放起忧伤的情歌,歌声乘着晚风悠悠飘向远方。
「哪里有彩虹告诉我/能不能把我的愿望还给我。」*
他低低地埋着头,默不作声地拉开酒瓶的拉环,咕咚猛灌几大口液体。
从很小的时候,他就有一个心愿,每年生日都会默默地许愿,希望它有朝一日能够成真。
……看来,今年生日,自己没必要再为它许愿了。
无法成真的愿望,哪怕藏在心里视若珍宝,偷偷摸摸地日思夜想,也终究是徒劳。
反倒是傻乎乎坚信它的自己,成为默剧里的小丑,进行一出无人观赏的无声表演,落得满身零落。
「你要离开/我知道很简单。」*
如果感情能够收放自如,他也想假装若无其事,一笑而过。
但他做不到。
他再清楚不过,对她的喜欢与渴望早已在日积月累中泛滥成灾,覆水难收了。
酒越喝越暖,仿佛点燃腹中的火苗,灼烧着他的肺腑。大脑被酒精麻痹,变得昏昏沉沉,可心里的难过却并没随着酒精消解,反而愈演愈烈,击穿了脆弱的心房。
与她有关的回忆,海啸般汹涌袭来,由不得他抵抗,只一瞬就淹没了他。
她的面容,她的声音,她的话语,她的欢笑,她的嗔怒……一帧帧地闪回在脑海心间,清晰无比,宛如昨日重现。
他双手抱头地坐在原地,悲伤的歌声萦绕于身周,像是隐形的、安慰的拥抱,令他无措地发抖。
喉咙一点点发紧,压抑的哽噎隐约从唇角溢出。
一直以来,他视她为追逐的方向。
虽然他们两小无猜,可他总觉得,她始终离他时近时远,飘忽不定,难以把握。
对他而言,她就像朦胧的梦境,美好,诱人,却没有真实感。
无论他怎么靠近,触碰到她的瞬间便意味着梦醒。
醒来会面对什么,他不知道。
但那里一定没有她的存在。
现在,她走了,梦醒了。
在失去她的世界里,他失去了方向,好像失去火焰的飞蛾,在黑暗里茫然地撞击着玻璃窗,希望飞向窗外的灯火人间。
可那人间的烟火,属于别人。
他的烟火,已经熄灭了。
“迟安安,你为什么不等等我……”
醉眼朦胧中,感情的堤坝轰然倒坍,沉重的情感一泻千里,在他的心间失控地左冲右撞。
他突然好想她,好想出现在她的身边,求她不要离开自己。
“你知道么,我本来,很快就可以去你身边了。”
原来,一份没有开始,更没有结果的喜欢,竟然会让人产生心脏抽痛的错觉。
痛得他眼眶一阵酸涩,渐渐布满水汽,淌出泪水。
胸口仿佛被积郁的闷气撕裂,无辜牵连到脆弱的心脏。
他知道,她看向自己的目光里从来没有出现过爱情的影子。
是自己在一厢情愿地,几近无望地,偷偷喜欢着她。
但朝夕的相处,无法割舍的关系,就像一簇微弱的火苗,把内心熄灭的火灰一次又一次地复燃。
以至于,他盲目乐观地希冀着,等自己长大成人,她说不定就能够看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