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郎君见状,纷纷后退,面上皆显出惊诧与惶恐,口中斥贺元夕无规无矩,无法无天。
受到萧祺缘命令的人时进时退,将他包围,逐渐靠近。其中有位离元夕较近的随侍,见身边的席桌上摆了一小顶青铜的熏香炉,觑准时机,将它操起,暗中掷向元夕的手臂!
只听元夕痛呼一声,跌在地上,那长枪脱手落地,砸出轰的一声巨响。那香炉也落地转动,滚烫的香灰洒了一路,火星把地上的秀毯灼出好几个窟窿。
与此同时,小臂传来一阵钻心剧痛,元夕往手臂瞄过一眼,发现那香炉烧伤了自己的皮肤。但他顾不得此般伤痛,坐起身将旁边的好友死死抱住,不叫趁机挨近的侍卫碰他一根毫发。
那些侍卫仍抓住了他们无力反抗的空隙,赶紧上前捉拿他们。
“住手!”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喝止。众人回望,惊见九王姬走了过来。
梁问晴方才因事暂出,殊不知回到戏楼时看到的已是这副混乱场景。
她见元夕和林初朗被人为难,立刻上前阻止,叫身边的随侍把跌倒的二人扶起来,在向皇后问清事情的原委后,向其声称这个戏班的事项自己也有参与,请对方责罚自己,放过二位郎君。
元夕二人知道她是在帮他们顶过想替他们受罚,当即便要反驳她说的话。可梁问晴铁了心要把责任揽在身上,无论怎样都不改口。因为她是前堂之人不属后宫,又是身份尊贵的王姬,事情一时更难办起来,连萧祺缘也不好再造次。
金徽酒为让事情尽快收场,思量过后,最终决定先将刺杀孟令君的刺客送进大牢,交由刑部审问,而在找到确凿证据之前,林初朗先回宫静候,暂不施惩处;贺元夕因为监督戏班不力,被罚去辛者库劳役三月。
他称九王姬因非后宫属列,所以不由他管理,当在禀明女帝这个情况后由她亲自定夺。但实则他也心知王姬说这话明显是在顶责,知晓戏班一事与她没有任何干系,问也问不出什么,因而才搬出女帝来将此事模糊带过,不想自找麻烦。
言罢,他又言及此次宴会主理人是自己,元夕既然协助不当,于理自己也当照规自领责罚。
在场郎君们本对他方才的决定颇有微词,但一听他要连带着受惩,也不便再多议论什么,场面渐渐得到控制。
不一会儿,众人皆被遣散,正可谓来时热闹喜庆,走时潦草狼藉,好端端一场庆宴最终惨淡收场,实在令人唏嘘。
……
这头林初朗见元夕被罚到辛者库,从其他郎君的口中得知那是个磨死人不偿命的鬼地方,干得都是些最苦累难捱的活计,但凡进去的人,大多被管事的监倌没有休止地差遣使唤,劳死其中实属常态——若是能出得来,不死也被扒层皮,落下顽疾的不在少数。
他听得心惊肉跳,心中决计着绝不能让元夕吃那种苦头,又叫流玉再去打听些门道,得知了那里头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原来那辛者库与京城一寺庙互相扶助,被发配到辛者库的郎君们每月会被抽出固定的时日为寺庙制炼香烛纸钱,这些香烛会免费发放给上寺庙上香的贫苦香客,以作积德。
而有些犯了事的郎君,家中若颇有些财资的,便直接以捐赠香烛为由头贿赂讨好管事的总监官,以保全自己不在辛者库遭罪。
林初朗听罢,立刻准备黄金,又命人买来普通的香烛。他和流玉将那些蜡烛用刀划开,留出空心,把金条一根一根塞进烛身,再重新融蜡伪造成原先的香烛,塞了满满当当的一妆匣,伴以正经的供奉寺品,托流玉送到总监头那,请他对元夕关照一二。
却不料那监事的总官竟先回拒了那一整盒香蜡,提出了请林初朗本人过来,在捐香的行善册上签名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