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这句话,眼前的景象彻底改变。
男人一反之前的样子,不再给花浇水,不再关心田地里的事务,拿着很普通的剑,不断的挥舞着。
不标准,甚至可以说是胡乱挥舞。
没有师傅,仅凭借买来的书籍就想学会,无异于痴人说梦。
更何况,这还是三百多年前,连普及都尚未做到的时期。
三人一时没有说话,唯有沉重木剑划出的微微风声和男人吃力的呼吸声。
欧阳羽拿着玉扇轻摇两下,笑着说:“他这样是绝对不可能学会的。”
席月和林月霜没有应答,但席月知道他说的没错。
这样学,是绝对不可能学会的,恐怕连如何正确挥剑都学不会就白发苍苍了。
若不是修者,一生太短,短到他不可能学会入道。
那,他是如何学会的?
席月脑海中有一个猜想。
心一点点沉了下去,这个猜想,她希望不是真的。
在席月思考的时候,时间的流速猛然加快,日月交替,男人仍然挥舞着木剑。
从吃力到麻木,从生涩到熟练。
没有,他没有入道。
男人眼里的光芒一寸寸暗淡下来。
平庸,让他再怎么练习都没有办法。
对于某些人来说,入道,就足够花上一生。
田间的农事,已经荒废多时,原本尚显寒酸的院落,更是破败,许多东西早就被男人换了钱。
唯有那几朵花,看起来依旧很美。
欧阳羽收起扇子,笑眯眯地看着那些花,心里想到,破局应该就在此。
不过,他看出来了,那两位应该也看出来了,欧阳羽眼里闪过一丝暗色。
林月霜微微侧头,隔着席月看向欧阳羽,但只有短短一瞬间。
欧阳羽察觉到回以一个笑。
画面再次改变,并且不断延伸,一直将三人笼罩。
“以身入境,小心。”
林月霜挡在席月身前,嘱咐道。
动作和言语同时愣住三个人。
男人从他们身旁跑过去,席月赶忙追上前:“快!”
剩下两人也没犹豫,直接向前跑去。
席月看着路两旁的景象,到处挂满了红灯笼,还张贴着喜字。
没有喜庆的氛围,反而诡异得很。
不远处能听到吹奏声,还有人们的道喜声。
随着男人路过一个转角,喜轿映入眼帘。
男人拼了命拦上去,席月这才发现,他还拿着那把木剑。
此刻他像是真正的修者,挥剑让那些人滚开。
丫鬟小厮四散逃开,周围立马有人上前阻拦,男人的木剑被打落在地,同时他也终于闯进那轿子里,新娘吓得尖叫,场面一时十分混乱。
席月被这发展弄得措手不及,她方才想阻拦,但却无法碰到男人。
欧阳羽和林月霜赶到,林月霜将在一旁愣神的席月拉过,语气不复之前的冷静:“没事吧,刚才那个人差点撞到…………”
话还没说完,林月霜反应过来,在幻境里作为旁观者的自己是不能改变的,同样幻境也不会改变他们。
他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只剩下那颗因为紧张而跳动的心脏,告诉他——他很担心。
席月从他手中挣脱,说了句谢谢,林月霜顿了几秒,轻轻嗯了声。
欧阳羽关注着场景的变化,没注意到这小小动作。
男人拉住新娘的胳膊就往外拽,眼眶完全红了,像是真正的修道之人一样持剑对着那些阻拦他的人,周围人慢慢退后。
男人眼里出现一点喜色,终于,他终于可以拿回本就属于他的了。
细小的刺入皮肉的声音,男人眼里的喜色一点点瓦解,他转过头去,新娘自己将盖头掀起,空出来的手从头上随便选中一根金簪,用尽全身力气扎进男人肩膀里。
席月眼神一变,不对,女子样貌不对。
可女子的力道终究太小,浅浅刺入,只在尖锐处沾染一点鲜血,男人不敢相信,周围人乘着这空挡直接对着男人狠狠一棍。
男人没能站稳,直接从轿子上掉下去,摔倒轿子外的泥地里,木剑随之一起掉进去,溅起泥水。
轿子继续前进,吹奏声再次响起。
棍棒随着乐声落在男人身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男人最后遥望一眼远去的轿子,没能想明白,为什么轿子上不是他的新娘,不是他的清清。
喜轿摇摇晃晃,打转角过,男人最后看到的是一缕血红,划过眼睛,在昏暗不明的的红灯笼光下,变成扭曲的细细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