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战场厮杀出来的铁血将军,怎么能因为一场失意而放弃,不论是阴谋还是阳谋,是真心还是假意,他有的是耐心,蛰伏本就是野兽必经的一场修行。
可是,为何心底深处还是会隐隐作痛?
自那以后,桑月在封雪苑内静养,而陆疆在大司马府和军营之间来回奔忙,很少回封雪苑。
他们两个心照不宣,互不打扰。
桑月除了喝药和睡觉,无事可干,这一养便到了冬至。
这天,骨头都快躺烂了的桑月,从贵妃塌上爬起来想出门逛逛。
却被小翠极力劝阻,“姑娘,外面下着大雪,雪天路滑,实在是太危险了。”
从那天桑月毫无生气的被陆疆抱着回来开始,小翠便自动带入老嬷嬷的角色,坚决要养好桑月的身子,不能再让她任性而为。
小翠心疼桑月,这才多久,她就经历过那么多磨难,初雪那天摔到头晕倒,周山寺回来感染风寒,清水河畔再次晕厥,她病的时间比好的都多。
仿佛自带使命感的小翠,站在桑月身前,倔强地拦着她不让她出去。
桑月无奈,又感动于她的执着,妥协道:“好吧,那我总得找点事情做,不然日日关在屋内,简直要无聊死了。”
桑月好似先天的不喜欢长期待在屋内,这让她觉得没有自由,难以呼吸。
“姑娘可以找些书来看。”小翠指着屋内的箱匣道。
那是之前陆疆送她的,里面装满名画古籍。
“早就看完了。”桑月回她。
小翠想了想,“那可以去书房看书啊。”
桑月眼前一亮,是了,还有个书房可去。
自陆疆住进来后,她为了避嫌,便没再去过书房,现在陆疆极少回来,这书房倒是可以去一去。
“走,我们去书房。”终于有事情可以打发无聊的时间,桑月声音都轻快了些。
小翠帮桑月披上狐袄,戴好护手,拎上铜炉便往书房走去。
书房离主屋很近,几步路就到了,只是屋内久无人气,寒气袭人。
小翠便让桑月在书房等着,她和小乐把几个新的碳盆端进来,炭火燃起,温暖一室。
书房只剩下桑月一个人,她站在书架前认真地挑选感兴趣的书籍。
左侧二层架子上的一本诗集引起桑月的注意,她站过去,抬手慢慢把它从书堆中抽出来。
只是上面叠着几本其他的厚书,实在难取,她一个用力,书猛的被抽了出来,但书架最上层的一本书由于不稳,也跟着掉了下来。
好巧不巧,书正好砸在桑月的头上,桑月不仅被砸,还被飞得一脸灰尘。
桑月哎呦一声,被灰尘呛得咳嗽不停,她拿出手帕轻轻擦掉脸上和头上的灰,然后去捡那本掉在地上的书。
是司马迁的《史记》,里面撰写了黄帝时代至汉武帝太初四年间三千多年的历史,桑月很感兴趣,便坐于书案边慢慢看了起来。
炭火嗞嗞地烧着,时不时嘣出点小火星。
桑月沉迷于书中的记述,全然忘我,直至翻到书中夹着的一张信纸。
信纸发黄,有些年头了,上面抄写了一首古诗“青青陵上柏,磊磊涧中石。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斗酒相娱乐,聊厚不为薄。驱车策驽马,游戏宛与洛。”
在诗句的后面,隔着一行用小字继续写着“汝见此信犹见故人,鄙寓均安,可释远念。”
字迹娟秀灵动,字体偏小,秀气却不失力道,笔锋自有一方风骨。
这字迹甚是熟悉,桑月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见过陆疆的字,苍劲有力,落笔时着力较大,爱好行书,不善蝇头小楷,这不是陆疆的字。
那是谁的?
桑月往信纸的左下方看去,落款——上官。
上官是谁?为什么陆疆的书房会有别人的信件?
桑月靠在椅背上,拿着信纸对着光线,仔细琢磨。
只见她忽的抬手敲了一下自己的头,呆子,这信中之字分明像极了她的。
于是桑月拿出白纸一张,铺在书案上,提笔点墨,照着信纸上的内容写了一遍。
两信对比,九成相像!怎么会那么巧合?
世上并不是没有写字相像之人,但多为兄弟或姊妹,且皆为自小在同一夫子教诲下习字才行,况且这九分像着实少见。
桑月看着案上的纸张,久久不语。脑海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可等她仔细思索感受,却什么也捕捉不到。
桑月头疼,神经一阵一阵的绷紧刺激。
书再也看不进去了,桑月把原来发黄的信件和书籍原样放回,然后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主屋。
小翠以为姑娘看书累了,便没有上前打扰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