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甚少这样情绪外露,颜昭坐直了身子,又将衣袖上的褶皱一一抚平,抬眸朝门口看去。
应声进来的女郎一身赤黑相间戎装,一头青丝只用发带高高竖起,干净利落。身量比候在一旁的崔成略高些,待她行了礼微微抬首。
颜昭打量的眸子登时怔住,怪不得陛下会说阮程娇姿容甚美,就是他瞧了心中也忍不住暗暗赞叹,她当真是有一副好相貌。
“臣,拜见陛下、凤君。”微哑的声线一起,却是与她那雌雄莫辨的美貌极为不符。
“程娇不必这样拘谨。”元苏含笑,赐座了阮程娇,极为熟稔道,“你今年怎么舍得从驻地回来了?”
“臣惶恐。”阮程娇亦跟着露出个浅笑,“陛下早前将东南一隅边陲交付于臣,臣自是不敢懈怠。但陛下也知臣的性子,骑马打仗不在话下,若是治理一方土地,还是有所不足。如今新上任的柳郡守是文武兼备的人才,臣这才能回京述职。”
“柳湘做的如何?”元苏筹谋许久,这才选了不少人才输送往各个机构重地。大晋沉疴已久,各方势力沆瀣一气,若要改革,最忌厉雷风行,打草惊蛇。
三年之中,她徐徐换了不少人。
但阮程娇,却是自己上书想辞去东南四郡郡守之职。
“回禀陛下,柳郡守于东南四郡有独特的见解,且于边防布守也深得陛下真传。如今东南四郡百姓各司其职,安居乐业。”
“如此也不枉孤花费两年时间与她们讨论兵法战术。”元苏心中宽慰,笑道,“如今你也回来了,六部可想过要去哪?”
这话一出,就是崔成也忍不住悄悄抬眸,好奇震惊地看向阮程娇。
要知道自打元苏登上帝位,于科举挑选人才一事极为严格,便是那些老部下亦是多方考察才分去各个地方任职。
阮程娇年纪轻轻,亦不是什么名家之后,竟然如此得陛下青睐,可任选职务。
“陛下,您还不了解臣吗?”阮程娇郑重道,“臣本就于仕途无意,只是想一心追随陛下。六部乃大晋朝堂之重,臣怕是无法胜任如此重担。”
她言辞恳切,拱手一拜又道,“臣只是个武将,若陛下不嫌,臣愿做陛下的近身侍卫。”
“程娇,你这是作甚。”元苏一怔,视线扫过崔成,后者马上会意,上前扶起阮程娇重新坐在椅上。
“孤与你一同长大,自是清楚你有多少才能。你若只做武将,着实屈才。”
“陛下。”阮程娇眉心微皱,起身又要跪下,“还望陛下首肯。”
她自小便是个固执的性子,元苏拗不过她,忙摆手示意,“罢了,罢了。孤不勉强你,你也不要再行这些虚礼,如何?”
“臣遵旨。”
“不过,若只让你做近身侍卫,孤只怕无颜面对故去的先生。”元苏略一迟疑,与她道,“这样吧,孤封你做御林军将军,负责宫廷与皇室安全,如何?”
阮程娇神情一松,拱手又是行礼,“臣,谢过陛下。”
她算是求仁得仁,心中十分欢喜。稍稍一笑,便犹如暗夜里落下的一束光,直教人移不开眼。
偏生颜昭没注意,只余光瞧着一直含笑的元苏。心里小情绪渐起,百转千回地不知缘由。
“先别忙着谢。你如今要做御林军将军,孤的安全,还有——”她一转头,正对上偷偷看她的那双桃花眼。
男郎心事被发现的刹那,局促、羞怯,全都在那清亮的视线里一览无余。
他强撑着镇定扭开脸,拢在袖里的手指却已然懊恼地紧紧攥起。
可下一瞬,隔着一层衣袖,元苏大大方方握住了他的手背,与阮程娇继续道,“凤君的安危,孤可托付之人,也就只有你。”
“是。”阮程娇恭敬应下。
元苏又道,“如今孤亦将指挥御林军的信物交给了凤君,你定要替孤好好守护着凤君。”
“陛下。”
身侧男郎的声音温柔又轻缓,元苏看了过去,正对上颜昭仰起的笑脸,他反手与她十指交握,薄唇轻抿,却是什么都没有再说。
“还请陛下放心,臣必定竭尽全力。”阮程娇没什么情绪的声音不适时宜地冒出。
颜昭到底还是面皮薄,强压住酸涩的眼眶,这才又做出副清贵稳重的模样。
“如此,孤也就放心了。”
元苏瞥了眼凤君微红的耳尖,唇角泛起些笑意,“今晚孤要给程娇接风洗尘,正好凤君家中也有表弟进宫,这样吧,今晚也叫他来玉淑阁一同参宴,凤君以为如何?”
“多谢陛下恩典,我替书钰先谢过陛下。”颜昭温温低垂下头,她们之间必然还有些正事要说,他稍稍停顿,又道,“陛下,我先回福宁殿去了,晚宴一事,陛下可放心。我定会安排妥当。”
“也好。”元苏点头,又嘱咐了崔成亲自送凤君回福宁殿。
等廊下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