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权宜之计,哪怕是意料之外,哪怕明知是一场戏,但他们拜过堂,领了证,是登记在册的堂堂正正的夫妻,宋一蔓是裴子生三媒六聘、明媒正娶的妻子,是裴子生打心底也认定的妻子。
夫妻,就该一体同心啊。
但好像,他们两个人都没做到。
如果时间回溯,未来而来的人能否阻止一切的发生?
夜间飘雪,雪沉甸甸地压在枝头上,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将树上的雪惊落,守门的仆人很惊讶:“二爷?您怎么回来了?”
裴子生坐在马背上,他的目光朝宅子里探去,可是高高的围墙挡住了视线,哈一口寒气,他从马背上翻身而下,抖落了披肩上的雪:“夫人呢?”
“这么晚了,夫人作息规律,现下应该已经歇下了。”
裴子生想起半夜和宋一蔓撞上的时间,三点二十,要是真的按下人说的晚上十点就上床,那天又怎么会碰到。
裴子生径直朝宋一蔓的小院走去,一路上光线微弱,屋里连一盏灯都没开。
轻轻推开门,带来一股寒气,已经适应黑暗的眼睛轻易就能看到屋里的摆设,皮鞋踩在地毯上的声音微乎其微,但还是被小猫听到,立刻睁开眼跑出来朝裴子生哈气。
“安静。”
小猫呲牙,结果被大手揪住后脖颈的肉,气还没来得及哈出来就被提了起来,登时不敢动作,缩着四只猫爪,瞪圆了眼睛委委屈屈地看着面前高大的男人,不敢反抗,只能弱弱地喵一声,成功取悦了对方。
“嘘。”裴子生将猫抱进怀里,小猫因突如其来的寒凉而小幅度地挣扎了一两下,发现实在挣脱不出,只好乖乖认命地充当暖手袋。
裴子生抱着猫走到床前,床上的绒被隆起一个团子,团子只在被子外露出半个头,正在呼呼大睡,鼻子被绒被盖住,导致呼吸有些重,脸颊被闷得红扑扑的,但睡得却意外的好,根本没有被今夜看到的场景产生任何不好的想法。
裴子生垂下眼帘——
原以为,宋一蔓会因此而睡不着,然后又像以前一样披着斗篷在无人的宅子里四处乱逛。
难道说,刚才看到的场景,对她来说不过如此?
既然是不过如此,那为什么要过去小洋楼,又为什么要表现得那样伤神?
“一蔓。”
宋一蔓翻了个身,睡得香甜,完全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裴子生伸手,将盖住脸颊的被子往下拉了一点,怀里的小猫懒洋洋地喵了一声,跳到床上,绕着床上的糯米团子走了两圈,找到舒适的位置蜷成橘色的小糯米团,紧紧贴着宋一蔓睡觉。
裴子生看着一人一猫一会,又伸出手去掐小猫竖起的耳朵,结果还没碰到耳朵上的毛,小猫就先一步察觉,抬头嗷呜就是一口。
没出血,但也痛。
裴子生拧眉从猫嘴里救下自己的手指,指腹齐刷刷两个小凹口,是某猫犯罪的证据。裴子生又看向宋一蔓,后者依旧睡得香甜。
“……”
难道是喝了酒?
裴子生想起宋一蔓的浅眠,哪怕累极、深夜睡熟了,只要有人发出一点响声都能被惊醒,更别提开门声,哪怕没有裴子生的开门,也应该会被猫叫声吵醒。宋一蔓的体质,要想熟睡不醒,除非沾酒,沾了酒后就会迷迷糊糊一段时间,也不胡言乱语,走路还是四平八稳的,只会眼神迷乱,动作迟钝,醉酒期间发生的事情第二天醒来也会忘得一干二净。
他俯身,只有干净的、淡淡的清香,没有一丝酒味。
……明明原来是那样浅眠易醒的人。
裴子生站在床前默了许久,等小猫睡完一轮觉打着哈欠过来蹭手后才回神似地慢慢解开身上的斗篷和衣服,他轻轻上床,直接隔着被子睡在宋一蔓身旁,随手拿了床角的另一床比较薄的被子盖上,合上眼。
被抢走位置的小猫也不生气,慢吞吞地爬去裴子生不断起伏的胸膛,企图用自己的体重谋害这位看起来有点可怜的主人。
冬天的太阳来得晚,但裴子生是将近四点才爬上床的,感觉没合眼多久,就听到身边的人醒了。
闷沉一声,从床上摔了下去。
裴子生暗想,幸亏床下铺了厚厚的一层毛毯,床也不高,不至于将那具柔弱娇气的身体摔伤。
他坐起来睁开眼,只见宋一蔓摔得只有两条细长的腿还挂在床上,大半的绒被垫在她身下,她挣扎起身,在和裴子生对上视线的时候全身都僵住了,双眼瞪圆,满脸不可置信。
裴子生从来没见过宋一蔓这副模样,觉得有些好笑,想将人拉起来,可宋一蔓的称呼又让他觉得有点别扭。
她说:“裴……裴子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