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不急。”
他说到一半,停了口。又谈论起其他几项政事,方才让郑浽退下。
只是郑浽告退之前,捏着手里工部递上来的治水方案,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陛下,泉城的水涝由来以久,之前就有过治理的例子,而且……臣想到一人。”
这个时候提到同僚,难免有推卸责任之嫌。这也是郑浽犹豫再三才开口的原因,只是水涝的问题根深蒂固下已经成为泉城及周围的痼疾。先帝在时一再耽搁一再拖延,幸而新帝是个实干的,又体恤民生,郑浽才开的口:
“工部侍郎寇丰,在进京之前曾在泉城当过三年的知府,当时也有过水患,得他带着官府衙役几夜的筑堤守坝才免于决堤之险。臣曾在赈灾队伍动身时去问过一回,只寇大人似乎有所顾忌,不仅是泉城的情况,连当地的堤坝水道如何也不肯透露。”
郑浽还是第一次做这种背后参人坏话的事,之前这都是那些宠臣信臣的活。这也是他想着灾民们实在受苦心焦,才冒险提的一嘴。
水患之灾人命关天,偏偏寇丰不知怎么得,就是不配合不透露消息。
郑浽心里也有怨言,知道你跟当朝右仆射有关系,也不能这么目中无人吧。
“他?”
文乐逸听得他的话,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很快就意有所指:“我知道了,这件事我另有安排。”
郑浽来不及想这“另有安排”是好事还是坏事,恭敬地行了个礼,弯腰退了出去。
*
等到殿中重新安静下来,文乐逸轻敲几下桌面,从殿中不知何处绕出来一位人影。
人影一身黑衣劲装打扮,甫一露面就恭敬地单膝跪地行礼:“陛下。”
文乐逸不急着开口,先从一边卧倒的一沓纸中抽出来一张,晃两下展开。纸张上写了数十个名字,有一些划掉了,有一些还在。划掉的那些没有规律,似是写的人随性地选择划去。
而这一次,文乐逸只拿起笔,就在上面再划去了一个。
“寇丰,就他吧。”
还未起身的人听到名字,猛地抬头。
文乐逸眼皮不抬地悠悠道:“户部工部都上奏折说缺银两,刑部闲着也是闲着,再审几个也没有关系。”
如果郑浽还在,看到纸上的名字,只怕下一秒就要惊跳起来。
上面划去的,都是近来犯事的。
有免官的,也有贪污或犯其他事情被抄家的。
文乐逸看着还剩下不少的名字,心情好上一些。
下次再有缺钱的,再划去几个。
“你盯紧了,等他下了狱,除了刑部,任何人不得接近他。”文乐逸歪着头手松松地撑着下巴,语气冷淡仿佛说的不是任何吓人的话。——即使是讨论着一个正四品的官员,牵扯的还不止一件贪污买官案。
前几天抓进刑部的小官供出了曾经贿赂寇丰以谋求更好的官职,刑部早就整理好了证据只差抓人。
文乐逸轻描淡写地扫了扫袍脚:“我记着他母亲有年岁了?就不惊动老人家了,抓了其他人就行。让你的人把寇家盯紧了,往来的任何人,马夫商贩都要排查干净。”
殿中的人沉默地低首:“是。”
文乐逸的好心情止在意识到今天还有一件事上。
他沉默地想了一会,又不情愿地开口:“暗部放出去的人选定下来了?”
殿中的是新任的暗卫统领,年纪瞧着不大,但却沉稳内敛。
“是的,陛下过目。”
他从袖口掏出一叠子名单,起身绕过桌脚,恭敬地从一旁递了上去。
所谓的一朝天子一朝臣,朝中大臣这些天换了不少,关系天子安危及隐秘的暗卫部门,也随之大换血。
先帝晚年不知道是怕死还是心中有数自己做错的事太多,养了一批的暗卫,监视探查朝中大臣消息。曾有大臣在家中吐露不敬的话,第二天就下了狱。
朝中人人自危,出了早朝也不敢聚众闲聊,说是风声鹤唳也不为过。
暗卫太多,文乐逸对着这些掌握不少秘辛的先帝心腹也不放心。
知道不多的,武功不够的,天赋也不行的,文乐逸网开一面,给了遣送费都送了出去。而其他的也清理了一番。
算算日子,遣送的该是今天出宫了。
文乐逸在名单上的一个名字处久久停顿,脸色冷凝,更为冰冷一分的眼神像是想把这个名字给冰冻住。
要不怎么他越看越气人。
他嗤笑一声,扬笔在末尾添了个“准”,丢给人不再看。
出去就出去罢,总归还是要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