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被屠的消息传回长安,朝野震惊。赵杭作为本朝首位女将军,本就饱受非议,如今弹劾赵杭的折子更是一封接一封地飞到魏帝的案上。
但赵杭带回了元戎皇储丹巴卓的头颅,加之赵家世代忠良,仍有不少朝臣为赵杭说话。
赵杭捏着长安来的飞鸽传书,慢慢摩挲着,神色难辨。顾嫣在一旁忧心道:“杭儿,长安那边如何说的?”
赵杭回神,对顾嫣笑笑:“无事的阿姊。只是罚俸一年,再派些监军使来凉州罢了。”
顾嫣眉头却更拧紧了些,“监军使?陛下莫不是……对你起了疑心?”
赵杭直接将文书扔于榻上:“许是世家施压,监军使中多半也有世家的眼线。”
也必定有,那幕后之人的眼线。
大魏中人与元戎勾结一事,她尚未告诉任何一人。
阿姊身体不好,不必让她忧心这等事。而她信得过的几位将领,如今都在鄯州守着。
“阿姊,我去鄯州一趟,半日便回,轻营和右厢军会在凉州守着。”赵杭猛地起身道。
——
鄯州节度使府。
银杏在冬日仍枝繁叶茂,风卷起几片泛黄的落叶,飘飘荡荡地落到桌上,地上,及薛修元与赵杭身上。
恍惚间,赵杭仿佛看到孟明等人,还坐在这院中喝酒比武,大咧咧地喊她:“将军!这酒烈得很,你来不来一杯啊……”
但血色光中,几人的身影渐渐虚幻,碎成一片又一片……孟明伸手,嘴唇翕动,似有话要说——
赵杭似被打了当头一棒,猛地回神。
整个院子其实只有她与薛修元,静得连落叶之音都清晰可闻。
“我这些日子都会在凉州,鄯州便拜托你们了。”她伸手接住了一片落叶。
薛修元沉默半晌,艰涩道:“将军,孟明他们……”
“都战死了。”赵杭淡淡地替他说完了后面的话。
她神色冷淡如常,仿佛战死的并非追随她多年的副将,并非她亲手调.教出来的将士。
薛修元突然用力地一锤院中的银杏,恨声道:“就算,就算蛮夷拿到了城防图,孟明也不可能,不可能这般容易就——”
他与孟明是多年兄弟,巨大的痛苦和茫然使得他终究没能说出最后两字。
赵杭手下意识地覆上剑,“我已在查凉州的幸存百姓,凉州必有人与元戎里应外合。”
薛修元转头,难以置信:“将军?”
赵杭语气难掩杀意:“丹巴卓截的那批军饷,是假的。”
“凉州有人把真军饷掉包了?”薛修元压低嗓门,“那丹巴卓为何会去凉州?”
赵杭摩挲着剑柄上刻的小篆,“我也在想。是被幕后之人耍了?但是丹巴卓心思诡谲,不似这般容易上当之人。”
薛修元突然想起什么,“前些日子,探子来报,元戎新立了皇储,丹巴卓的亲弟弟,丹巴汗。”
赵杭眼神一凝,脑子里弯弯绕绕的线仿佛找到了个交点。
“若这整个局,背后还有一人。那人才是真正与大魏叛徒通信的,拿到了城防图,后又让丹巴卓去凉州截假军饷,再派元戎军假意围攻鄯州,引我心生怀疑,去凉州探查,借我的手杀了丹巴卓——”
“丹巴汗!”
两人异口同声。
“那真正的军饷,想必是被丹巴汗夺了,他也是凭这才能登上皇储位置。”
薛修元复又皱起眉头,“可是,丹巴卓真的是这般容易就中计的?”
赵杭面色阴沉,“如今没有别的推测,只能先这般看。你让探子留心丹巴汗近期动作,打探打探丹巴汗与丹巴卓关系如何。再去查查其他几州的米行商铺。丹巴汗想从大魏境内运那么一大批军饷出去,背后必然有叛徒的手笔”
“是!”
若一切如她所推测,那丹巴汗——这个元戎最不起眼的四皇子,是该有多了解她?
又有多胆大?才敢这般豪赌。
——
“驾——驾——”
赵杭独自纵马飞奔在从鄯州回凉州的土谷山中。
冬雨已经停了,整个山中只有她的马蹄声,显得愈发寂静。赵杭突然慢下速度,侧耳倾听。
前方似有隐隐约约的人声,不止一个。
赵杭眼底闪过几分暗色,拉着马转向声音来处。
越往山林中,声音愈发清晰——是元戎语!
赵杭飞身下马,将马拴在树边。马儿似不满赵杭将它抛下,烦躁地在原地重重踏步,呼出的热气喷到赵杭脸上。
赵杭无奈地拍拍它的头:“雪风听话,不要出声。”
说罢,她拔出剑,谨慎地顺着声音走去。
她终于听清了元戎人在说什么——“在那,快追!”
赵杭轻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