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戎仿佛只是想将人围死凉州,派出去运粮的好几队人马都伤了不少。
但元戎一直未曾主动进攻,远远地在城墙射击的范围之外安营扎寨。
吴跃眼见一名名伤员被抬进来,焦躁地在城楼上踱步。
“将军,我带队出去运粮。”
赵杭抬手制止,“元戎有陨铁甲,派再多的人出去也是送死。”
“可凉州的粮草已不足五日可用!益州不肯借粮,鄯州被围——”
“还有五日——”赵杭平静道,“别着急。”
吴跃见赵杭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微微叹了口气,倒是停下来焦虑的步伐。
“将军——”颜墨申飞跑上来,“不好了,百姓又闹起来了。”
“怎么了?”
“不知从哪传出的粮草不足的消息,又说朝堂已经放弃了他们,如今城内又是人心惶惶。”
赵杭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我去解决。”
但当她与颜墨申来到闹事之地时,张元先却早他们一步,高高站在台上,举着自己的监军令牌,正在慷慨陈词。
“乡亲们!我张元先作为朝廷来的监军副使,向大家保证,朝廷定不会放弃凉州的每一个人。援兵和粮草马上就到了!”
“大家看,这是我的监军令牌,若朝廷真放弃了大家,我也不可能站在这里,对吧。”
他长得本就不错,如今又身着官服,高举令牌,很轻易地博得了百姓的信任。
台下的人相互看看,脸色松动了些。
张元先趁势接着道:“大家都散了吧,如今挤在这道上也不能解决问题是吧。只要大家相信朝廷,相信我们,齐心协力,我们定能度过此关!”
他语气高昂,振奋人心。
台下的百姓有些终于动了脚步,准备离开。
“赵将军。”
有人看见了站在一边的赵杭,拱拱手行礼道。
“他说的是真的吧?”
“朝廷不会放弃凉州的每一个人。”赵杭对着发问的那人笑笑。
人们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和保证,终于三三两两地离开了。
“赵将军。”张元先跃下台子,“李大人如今忙,这城中事务,就我代他解决了。”
“张大人的消息倒是快。”赵杭似笑非笑。
张元先耸肩笑笑:“毕竟也是我之责任。”
“那张大人日后多来城楼上看看,守城的士兵见了张大人,定会信心大增。”赵杭淡淡道。
张元先顿了片刻,才笑道:“那是自然。”
“将军,您怎的还让张元先去城墙边上?”张元先离开后,颜墨申不解问道。
赵杭眯了眯眼:“张元先此举,不就是想加深他在百姓心中威望,让我心存顾忌,不敢对他下手。”
“那我就让他看看,我究竟敢不敢。”
可他为何这般担心她在元戎围城期间对他下手?
——萧鸣珏的那篇檄文让凉州百姓全留了下来,百姓走不了,张元先自然也走不了。
但她知道这檄文是萧鸣珏自作主张写的,张元先却不知道。
只要他心中有鬼,很容易就会觉得是赵杭为了让他不离开凉州,借机在元戎攻城时杀他,才发了这篇檄文。
所以才闹了这一出。
他慌了。
慌得做出这种自曝的蠢事。
凉州失踪女子之死,果然是他在背后操控。
可那么多的山匪,都是他从长安带来的那些人杀的吗?
还是他在凉州这边另有帮手。
赵杭更倾向于后者。
一只白鸽忽然扑腾着直直撞入赵杭怀中。
赵杭微微眯起眼,这是临走前她送给阿姊的白鸽。
她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阿姊不会出事了吧。
她急切地撕开信,见信开头:“杭儿,我无恙……”
才长吁一口气,继续往下看。
信不长,但内容却惊心。
陛下因着这回元戎围城一事,疑心赵杭年前谎报军情——为了减轻自己的罪过,没夺回的军饷谎称夺回。
看完了信,赵杭扯扯嘴角,顺手吹开个火折子,将信烧了。
被夺走的军饷都是假的,又谈何夺回?
真正的军饷,怕是早早就被大魏的叛徒送出去了。
她先前在凉州军的账本中动了手脚,只有知道真正军饷并非是元戎夺走那批的军饷的人,才能发现账本中的不对劲。
而张元先发现,并将此事上报朝廷,说明他知道真正的凉州军饷从未被送来凉州。
她钓出了知晓真正凉州军饷去处的人。
当初兵行险招,本就存了回长安的心思,只是阿姊代了她,陛下也不再追究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