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渐渐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和轻微风声。
小五又下总结道:“总之将军,我觉着,这李行长和萧鸣珏都有问题。如今李行长仍在暗处,但这姓萧的,不可不防。”
赵杭看看他,忽然起身挑起窗子,细细密密的雨落进来,很快便打湿了窗边物什。
她终于开口,淡淡道:“我知道了。但是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对萧鸣珏做什么。”
小五一愣神,继而又道:“是。”
“明日便出发去杭州。”赵杭眼见窗外并无一人,又关了窗,问道,“宋乐先前可带你去了我昨夜落脚的官驿?”
小五点头:“将军,那官驿——空无一人。”
他迟疑着开口,又道:“且我听杭州百姓说,那条路上——本没有官驿的。”
赵杭手停在窗边,缓缓捏紧了。
江南路有诈,说的竟是官驿有诈吗?
那剩下的官员究竟去哪了?
此番江南道巡查,萧鸣珏为巡案御史,但还带有官吏十余人。
这些人中,究竟知不知道这官驿有假?
赵杭思忖着——又到底是谁写信警告她的?
“对了,“赵杭一回神,眼见小五即将离开,又道,“你继续去杭州查军饷一事,李行长与茶神这事我来查。我们分开走。”
小五一下着急,“将军您这回伤得重,身边不可不留人啊!”
赵杭活动了一下身子,又是一阵疼痛袭来。
她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行吧,那让顾一跟着我,你带着剩下的人继续查军饷的线索,最好能从那些茶商口中挖出这李行长的运货之路。”
小五闻言,好似有些不高兴,嘟嘟嚷嚷着:“干嘛让顾一那个只会打打杀杀的女人跟着您,我跟着您不好吗?”
赵杭笑了一声:“我如今伤重,自然得让最能打的顾一过来。况且,若让顾一去查茶商,她万一不耐烦了给那些人来上好几刀怎么办?”
“行了,快去吧。”
小五撇撇嘴,称了声是,离开了。
赵杭站在窗边,又挑起窗子,任由雨水落进来。
她就静静地看着密密麻麻的雨幕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忽然出现在窗边,拉下了窗子。
赵杭回头,果然是萧鸣珏。
他说:“你伤还未好,不宜淋雨。”
赵杭笑笑,“几滴罢了。”
说着,她转身道:“你带的人都不见了,不知是生是死。还有,杭州如今关于你的传闻可不少,这些话若是传到陛下耳中,你怕是不好过。”
萧鸣珏用手抵唇笑笑:“我知道。”
“那你接下来如何打算?”
赵杭抬眼问他。
“有人将我遵奉上神,我自当给这人一份大礼不是。”他弯唇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你要与你的人一起走了吗?”
他又放缓了语气,轻声问道。
赵杭摇头:“不,江南中有人想我死,我怎能让他失望呢?”
她说着又看了眼窗外:“只是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我死啊——”
萧鸣珏捏了捏手,说:“那接下来的路你我一同走可好?”
像是怕赵杭不答应一般,他又补充道:“你说的,带我看江南春花。”
赵杭看着他:“你在幽州中举,定是在幽州住了许久,难道还没看够这江南春花?”
萧鸣珏抿抿唇,像是有些委屈,又有些不甘:“不是与你一起看的,就不是江南春花。”
赵杭眨眨眼,又提醒道:“江南多是谢家眼线。别忘了,你我在谢文伯眼中,可是势不两立的。”
萧鸣珏一下垂下眼尾,像是失望极了,只闷闷地哦了一声。
赵杭忽然就笑了,“不过,我可以戴个面具,乔装打扮一下。”
萧鸣珏又猛地抬眼,赵杭眼底的戏谑瞧得清清楚楚。
他别过脸,声音闷闷的:“你捉弄我……”
赵杭大笑:“那你究竟要不要与我一起走?”
萧鸣珏终于转头看着赵杭:“自然是要的。”
“赵大将军,这次可不能再言而无信了。”
他上前几步,与赵杭离得极近,眼中惊人的亮光一览无余。
赵杭心念一动,抬手将他的头摁下。
两人头抵着头,鼻尖都要撞在一起了。
“好。”
她笑着轻声道。
屋内的温度仿佛一下子升高。
两人的唇都只隔方寸,呼吸间仿佛下一刻就要纠缠在一起。
萧鸣珏的眼眸愈发黑沉,直勾勾地看着赵杭琥珀色的眼睛。
赵杭的一只手还按在萧鸣珏脑后。此时她用了些力,两人一下跌坐在床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