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戏,以顾家的两位掌权人均被牵扯进人命官司而告终。
在场的官员在落日的余晖下陆陆续续归家去了,一场盛宴,最终以荒唐告终。也不知他们急着回去检查自己身体状况,还是急着回去销毁某些证据。
郭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眼神复杂地看向赵杭:“这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中吧。你从来不想找到刺杀你的人,你是想借此扳倒顾氏,对吧?”
赵杭眼神依旧落在那些渐渐融入夕阳之中,消失不见的身影,轻声道:“有区别吗?顾氏就是刺杀我的幕后黑手,更是杭州多起女子失踪案的真凶。”
“况且,这其中想必还有不少本州官员参与其中。无论是女子失踪案,还是农户贱卖土地一事,郭总管想必都能查得水落石出。”
她说着,对郭年弯唇一笑:“毕竟若再闹出当年鄯州一事,惹陛下震怒就不好了,你说对吧,郭总管?”
当年的鄯州一事,也是农户被迫去矿山做工,只得微薄粮食,以致当年饿殍千里,农户□□。
郭年瞬间就明白赵杭话中意思——
她就是在威胁,若他不将此事彻查清楚,杭州那些被迫卖地的农户就会发生□□——无论是他们主动,还是有人推波助澜。
只要发生百姓□□,被问责的就是他这个节度使。
陛下本就有心削弱节度使之权,他可没有赵杭那一品将军的爵位傍身。
“赵廉若有你这般心计,他或许便不会命丧凉州。”他沉默片刻,淡淡道。
赵杭弯了弯唇,笑意却不达眼底,“郭总管若将此事办好了,陛下自然龙颜大悦不是?”
她说着,抬脚下了台阶,迎着泛黄的天边走去。
“我还有事,先走了。”
赵杭背对着郭年,冲他摆了摆手,衣角在半空中扬起,带起阵阵细微的尘埃颗粒,模糊了她的背影。
“赵杭,”郭年犹豫片刻,终究敌不过心中好奇,叫住了她,“那些女子就只是被迷香控制而自缢?”
赵杭停住脚步,身形在原地定了片刻才转头看他,嘴角浮上一抹嘲讽的笑:“郭总管也在官场混了这么多年,不会这般天真吧?”
郭年只觉心中百味陈杂——竟是如此,也应是如此。
那些女子不过是杭州到京城的利益运输链上的一环,她们的死,就是为了隐藏这条隐秘的利益输送。
“杭州的我能解决,京城那边的呢?”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沉重问道。
赵杭定定地看了他片刻,忽地弯唇笑笑:“我会解决。”
“如何解决?”郭年追问,“你知晓京城中参与此事的人有谁?你有证据?”
此时的落日余晖将门外那些士兵的身影照落在门口,还有些许日光落在赵杭身上,她那一身黑衣黑发似乎都多了不少温度。
她没再说什么,冲着郭年摆摆手,大踏步走出去,身影掠过士兵,渐渐融入夕阳,消失不见。
——
小五捧着一个黑布站在顾府外等她,夕阳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连他手上的黑布都染上暖色。
但赵杭还是觉得冷。
“你先回去,我还有事要做。”她看着他手中黑布,最终伸手轻轻抚了抚,“将顾一带回去。”
“公子,”小五轻声道,“我们替顾一报仇了……”
赵杭指尖有瞬间的抽搐,她一字一顿道:“不,顾乾临没死,此事没完。”
小五猛然瞪大了眼,“您是要……?”
赵杭弯唇露出一个安抚般的笑,却在她温柔的五官上有些难看:“我没那么冲动。回去吧。”
——
今夜夜色沉沉,斜月躲在浓雾之后,难以窥见一丝亮光。
西城最西的一座庭院中,只点着一盏昏暗的灯笼,照着这座破旧的院子——杂草丛生,蛛网密布。
萧鸣珏孤身一人坐在亭中,一身黑衣几乎要融入夜色。昏暗的灯火照不亮他的面孔,只能依稀瞧见他秾丽的五官。
他掩在黑衣之下的手心还在滴血,鲜血融入杂草从中消失不见,淡淡的铁锈味也被夜风吹散。
整座庭院似乎毫无异样。他就只是单纯地来做一个交易。
李青允与杨白确认周遭无人埋伏后,才慢慢推开了庭院大门。
这庭院虽年久失修,但门上被涂了足量的油,开门时轻巧无声。
但萧鸣珏几乎在门被推开的片刻就起身,目光投向门边——杨白与李青允,一前一后地进来了。
“萧御史,”李青允今日也换了黑衣,平添几分阴寒,只有那面上的笑容还能看出几分伪装的温和,“人呢?”
“手书呢?”萧鸣珏抬脚下台阶,淡淡问道。
“一手交人,一手交东西,如何?”
萧鸣珏的手依旧背在身后,灯笼的光打在他面无表情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