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不断落入这间屋子,照得床榻上的锦被闪出暗纹。暗纹又渐渐被笼罩在一片阴影中,是萧鸣珏抬起的手落下的阴影。
他缓缓抚过赵杭右手手腕上的手.铐,终于低低地笑了一声,却没回答赵杭的问题,而是轻声道:“我还以为你会像在凉州时,再刺我一剑。”
赵杭这会一下子就明白他在说什么了——是他们刚刚坦白身份之时,萧鸣珏为了不让她离开,以蛊虫逼她对他动手。
而这回,是囚.禁。
上回萧鸣珏还未动手,她已经一掌打过去。而这回萧鸣珏分明已经付诸行动,她却还未动手,甚至亮出了自己的底牌。
“你故意留了我的袖剑?”赵杭依旧掐着他的下巴,但力道很轻,很轻易就能挣脱开。
萧鸣珏也并未挣脱,指尖摩挲着那副手.铐,黑沉沉的眼底有惊心的亮光:“死在你手上,也算个好结果。”
赵杭陡然松手,轻哼一声:“你明知我不会杀你,做的这出不就是想逼我说出方才那些话?”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她又攥着萧鸣珏的衣领,两人如今相隔不过一指,近得连自己在对方眼底的倒影都能看见。
萧鸣珏下意识地滚动喉结,一只手与赵杭被铐住的右手五指相扣,另一只手缓缓覆上赵杭脑后。
呼吸渐渐交融在一起,跳跃在锦被上的日光都被迫挪开了眼神,锦被落下大片大片的黑影,伴着两人渐渐沉重的呼吸声。
在意乱情迷间,赵杭终于听见萧鸣珏低哑的声音——
“只要是你,我都喜欢。”
赵杭勉强睁开半眯的眼,看眼前的人——面孔上染着淡淡的酡红,磨去了五官的凌厉,多了好些柔和的味道。
只是他急躁又强势的动作,实在算不上柔和。
赵杭在喘息间下意识地攥紧了手,右手同时带起了铁链摩擦的声音。其实刺耳得很,但她在恍惚间只觉得周遭都是萧鸣珏浓重的呼吸声,几乎听不进旁的声音。
锦被挡住日光,床榻翻起红浪。布置奢华的屋内断断续续响着低哑的闷哼声,一切都混在一起。
——
等赵杭回神,意识清明之时,手上的手.铐已经被解开了。
但一转头,就看见坐在床边的萧鸣珏正把玩的那副手.铐,看上去颇为不舍。
“手.铐好玩吗?”赵杭慢慢撑起身子,似笑非笑地看他。
萧鸣珏手一抖,下意识地将手.铐藏到背后,对赵杭弯出一个与往常无异的温柔笑容。
看来是恢复正常了。赵杭心想。
“手腕……还疼吗?”萧鸣珏小声问道。
赵杭活动了下手腕,没被手.铐磨破,倒是被先前萧鸣珏死死攥着给攥红了一圈。
“行了,”赵杭揉揉手腕,终于转回正事,“你昨夜究竟做了什么?”
萧鸣珏抿抿唇,终究一五一十地将与李青允的交易和盘托出——许是因为赵杭先前的那番话,又许是因为赵杭还默许了他的得寸进尺,他没有半分隐瞒。
在赵杭心中,他还是比那姓郑的重要一些吧。
萧鸣珏讲完后,咽了咽喉咙,见赵杭沉默,心底又瞬间漫上些许焦虑和恐慌。
赵杭本在思索着如何解决郑郭泠之死,但眼见萧鸣珏平铺在锦被上的指尖有细微的颤动,她叹口气,握住了他的手:“你在想什么?”
她终于发现了,萧鸣珏的精神状态时好时坏。
萧鸣珏张口就想编个谎话,但赵杭似乎打通了什么任督二脉,竖起手指抵住他的唇,轻声道:“不许骗我,不然……”
她这话迟疑了片刻,终究也没说完。到头来,只剩一句轻飘飘的命令,毫无威慑力。
但萧鸣珏好像更吃这一套,眨眨眼轻声道:“怕你因为我杀了郑郭泠而不高兴。”
“我确实不高兴,”赵杭握着他的手收紧了几分,同时也感受到萧鸣珏的手也一下收紧,才继续道,“你杀了他,镇国公那边怎么交代?”
萧鸣珏瞬间如三月花开,绽开一个极灿的笑,“你担心我吗?”
赵杭少见他笑得这般开心,一时开始回想是不是之前对他的态度实在不好——虽说她有些隐瞒,但他不也有吗?
还是因为一切都说开了的缘故吧。赵杭坚定了这个想法。
“是啊,”她痛快地承认,“郑郭泠在这种时候来杭州,必是为了处理杭州到京城的利益运输一事。如今他死了,这条利益链上的其他人就不好查了。”
萧鸣珏忍不住用指尖勾了勾赵杭的手心,“我绑郑郭泠时还绑了他的一个手下,那人或许知道些什么。”
“那你呢?你想好如何应付镇国公了吗?镇国公与御史台的林大人不对付,你可以借御史台给他找点麻烦,让他无暇分心。”
“还有你作为巡按御史来杭州,正经事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