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散,夜色渐沉。
赵杭、萧鸣珏与陆凌光与顾崇告别后,离开他家——门闭上的瞬间,好像也带走了这间宅院的最后一点人气。
陆凌光终于问出憋了许久的好奇:“赵将军,您是如何说服顾司马与您合作的?”
赵杭出门时就带上面具,将面容遮了大半。
也遮住了她面上一闪而过的暗色。
【“顾卿为何会那般轻易就跟着顾千公出去了,你心底比我更清楚吧?顾崇?”
那日也是这般沉沉夜色,赵杭一身黑衣,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
“那前任的司法参军李遥光为救你而死,我猜他死前定是求你不再追查此事。但你可曾想过,李遥光或许与顾氏中人同流合污,手上沾着不少女子的血!”
顾崇依旧沉默,院内只有赵杭平静的语调和尖锐的话语。
夜风席卷,吹得枝桠轻扰,树影摇动。细碎的声音像是呜咽之音。
顾崇在风声和呜咽声中渐渐攥紧了桌上那薄薄的几张纸——写尽了李遥光短暂的一生,和其死前三年间异样的大笔开销。
赵杭抱着剑站在一边,眼见他面上肌肉微微抖动,忽地挑眉笑笑,语调中渐渐染上讥讽:“我明白了,你不是不知道,你是不敢知道。李遥光为救你而死,你怕再查下去,污了你这好同窗的名声,对吧?”
“住口!”顾崇猛地起身,失控地大吼道。
赵杭嘴角的嘲讽之色愈发浓重:“所以你选择放弃顾卿。”
她声音猛然拔高——“放弃你唯一的亲妹妹!”
“你把顾卿养得单纯不知事,导致她轻易被顾千公带走了。如今又因为旁人,放弃查清真相——”
“他们也不想再查!他们不想自己的女儿死后还不得安宁!”顾崇一把攥住赵杭的衣领,失态地打断了赵杭的话,清俊的脸扭曲着,语调尖锐,“赵杭,你懂什么?!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毫无顾忌!”
连一旁的树叶都被震落了好几片,打着旋儿落到两人的肩头。
赵杭一把扫开顾崇的手,“你就是用这些话来说服自己吗?顾崇,你太自大了。”
细弱的童声打断了两人的针锋相对。是陈晚雨。
“我想知道姐姐到底为何而死。”女孩绞着双手,不安又坚定地看着顾崇。
顾崇下意识地避开她的眼神。
“那些女子死得不明不白,真相永远被掩埋。顾叔,你真的能心安吗?”赵杭深吸一口气,平缓了语气,“顾卿和那些死亡的女子又真的能得安宁吗?”
……】
赵杭收回思绪,对陆凌光淡淡道:“顾叔只是过不去李遥光之死的那道坎,需要人推一把。”
陆凌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如此。”
萧鸣珏耳尖微动,忽然开口:“陆参军,近日大约会有人找你询问林敬一事,你最好咬死自己已经将林敬的遗物全部烧毁,什么都不知道。”
陆凌光眼神一凝:“是……长安的人查到我了?”
萧鸣珏微点头,“你是顾司马的私人参军,与他说一声,出去避一避吧。”
陆凌光倏得沉默,面上浮现出一种难言的坚定:“不必了,该来的躲不掉。”
他说着,又对着萧鸣珏和赵杭拱拱手:“若以我之身能助二位顺利铲除十年前的大魏叛徒。陆某,死而无憾。”
说罢,他嘴角又浮上些许笑意,与他们分道扬镳。
——
“林余念查到陆凌光与林敬的关系了?”赵杭与萧鸣珏并肩,边走边问。
萧鸣珏喉结微动,眼底掠过暗色,终究老老实实道:“是我告诉林余念的。”
一时间,夜色之中只有两人轻巧的脚步声。
半晌后,赵杭才轻淡开口:“林余念在替谢文伯做事,他可能会直接杀了陆凌光。”
萧鸣珏指尖又开始不受控制地轻颤起来:“我原本是打算,若林余念真杀了陆凌光,倒更能坐实了谢氏与十年前的城破案有关,回京后也更多一份证据。若林余念没杀了陆凌光,届时也可召陆凌光做证。”
赵杭转头看了他一眼,“所以无论陆凌光是死是活,你都不吃亏。”
萧鸣珏眼见赵杭面色似有些冷淡,又急忙找补:“但我已放弃这个打算了,不会让陆凌光出事。我刚刚还提醒他了。”
“为何放弃?”
萧鸣珏张了张口,最终抿抿唇,将自己的心思和盘托出:“不想让你觉得我罔顾人命。”
赵杭轻轻叹口气,心下一片复杂——萧鸣珏收手,不是因为心底还有对人命的尊重,是因为她。
同时她又因着萧鸣珏此时的坦诚而浮上隐秘的欣喜。
最后,她抬手拉住了萧鸣珏的手,对他笑了笑:“陆凌光那边我来负责,你应付林余念这边。”
“陆凌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