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萧鸣珏踩着暮色回到客栈,“林余念说今夜要去陆宅,让我盯着顾崇,别让他坏事。”
他最近都在刺史府忙着解决上瘾百姓一事,今日刚刚事了。但林余念显然没有休息的打算,此事刚了,就着手办他来杭州的真正要事了。
“可真是谢文伯的忠狗。”赵杭闻言,轻嘲道。
萧鸣珏笑了声,抬手将窗推开些许,让外头的暮色和暖意一并落进来:“开窗透透气吧。林余念最早也得酉时末才能得空出来。”
赵杭挑眉抬眼看他,眼底带笑:“他已经这般信任你?连几时动手都肯告诉你?”
“那倒没有,”萧鸣珏漫不经心地耸耸肩,“我派了些人去刺史府门口喊冤闹事,林余念多少还要顾及刺史颜面,得先将此事解决才能出来。最快也得一个时辰才能脱身。若他真能提前脱身,刺史府外的人会来告知我。”
赵杭将手肘撑在桌上,支着头,眼睛扫过萧鸣珏脖颈处遮不住的些许红痕,眼神放肆,但语气还是一本正经:“拖那么晚做甚?”
“夜晚动手方便,”萧鸣珏笑意盈盈地走近几步,低头看她,侧脸被日光染上一层金色光圈,语调中都多了不少温柔的味道,“况且,多给你些布置时间,不好吗?”
话说到最后,他眼尾下垂,语气中染上了些失落。
赵杭在晃眼的暮色中看清了他的神色,但也只是轻哼一声,起身低声笑道:“好自然是好,但就这一个理由?”
萧鸣珏对上她的眼神,片刻后轻轻抬手拢住了她,轻声道:“主要是想回来看你一眼。否则我今夜就得直接去盯顾崇,见不着你了。”
赵杭眼底闪过暗色,顺势低头靠上了他的肩膀——她矮他些许,这倒是个最舒服的姿势。苍白的指尖勾着他的黑发,她轻轻笑了声,语调柔和——
“以前也没见你这般黏人。”与在床榻上的模样,截然不同。
不过赵杭咽下了后半句话没说。
萧鸣珏抬手将赵杭拢得更紧,仿佛是想将怀中的人融入骨血。他这几日夜夜与赵杭在一起,已是过去求之不得的事。可人都是贪心且得寸进尺的,得到了一些,就想要更多。
——他还想要赵杭永远在他身边。
但片刻后,他还是极快地压下心底的所有欲.望,慢慢松开了赵杭,弯唇露出一个笑:“你先去准备吧。”
赵杭微微抬眼看他,圆润的眼睛好像多了些凌厉——能看清萧鸣珏心底所有阴暗的念头。
但她启唇时,声音却很温柔:“抱够了?”
萧鸣珏极快地眨了眨眼,微微点头:“嗯。”看上去还真是一派的光风霁月,正人君子的模样。
虽然他将自己的心思隐藏得极好,但赵杭还是从他细微的举动中看见了他的患得患失。
多年的心疾,终究不是一朝一夕能痊愈的。赵在心底轻轻叹口气,踮脚擦过萧鸣珏的唇,轻声笑道:“我们还有很多时日,不差这区区一晚。”
我们不会再分开。
——
酉时三刻,天已擦黑。不过如今已入夏,夜色之中依旧弥漫着阵阵暖意。若不是要来陆宅外盯着,今夜应会是个很好的夜晚。
只有她与萧鸣珏的夜晚,伴着温热的风和皎洁的月色。赵杭在等得百无聊赖的时候,心中陡然滑过这个念头。
但下一刻,她就用力摇摇头,甩开这些荒唐的乱七八糟的想法。
“公子?”杜更见状,以为有什么不对劲,悄声道。
“没事,好好盯着。”赵杭用力揉了揉太阳穴,集中精神盯着陆宅。
略带暖意的风轻轻抚过,将天上的那轮清晰的弦月越吹越高。
戌时初,远处终于遥遥出现一个身影——林余念来了。
赵杭眼神瞬间变得凌厉,低声提醒道:“人来了,注意点。”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陆宅外的一大片灌木中,茂盛的灌木牢牢遮住了他们的身影,却也封锁了他们的视线。
夜色之中,只剩声音能听见。
只等陆凌光给他们发送信号,他们便可冲进去,在林余念面前做一场戏。
赵杭还安排了小五在对面的客栈楼上盯着陆宅里面的动静——防止出现意外。
“吱呀”一声,林余念进了陆宅,门又关上了。
只是等了半晌,夜色之中还是只有风吹灌木的簌簌声。赵杭微微蹙眉,按捺下逐渐不耐的心情,侧耳听着。
异变只出现在一瞬间——
隐约间,破风之音从西面传来。紧接着,对面客栈里接连不断的急促鸟鸣声。
陆宅里面出事了!
赵杭脸色骤变,猛然起身带人冲进去。只是她再快,也比不过利箭飞驰而来的速度。
当他们撞开陆宅的门冲进去时,人已经中箭了。
赵杭只看见面上沾血的陆凌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