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酝酿的凛然大义被一句“那又怎样”困在喉咙,长谷部见我窘迫,缓和语气说道。
“万物都有终结、区别不过是早或晚,即便如此也并不存在因为‘消亡’就放弃‘诞生’之物。”
“眼下也是一样,吾主。虽然推演出难以跨越的困难,然而情形尚未坏到那般程度。在战场之上,只要能活下来就是胜利,其他更好的结果不过是胜利的奖励品罢了。”
长谷部稳住脚步,将我安置在灌木丛后,旋即拔刀戒备。挡在我面前的身姿一如平日,即使被断言无从转圜亦未含屈意。
突然一道刺眼强光闪过、他所面对的方向发生扭曲。线性闪电交错成网,瞬间划开天幕,狂风卷携草叶遮蔽视线,天空仿佛崩漏一般,从裂口倾泻出淡蓝色的电光。
“阿琉姬,做好苦战准备。”长谷部双手紧握刀柄,压低声音说,“那是检非违使。”
虽然早就有想象过绝境,眼前的景象实在令人胆战心惊——所谓的检非违使其实没有形体,硬要说的话,那些蓝色电光就是“检非违使”本身。他们精准击中分散在各处的溯行军,将敌刀转化为受其意志操控的傀儡,不分敌我,迅速在本能寺展开屠杀。
我对检非违使所知甚少,只知道他们来历不明,无法用对话进行沟通。现在看来他们更像是免疫系统中白细胞一样的存在。
“您说的没错,”长谷部赞同我的观点,并补充道,“用免疫系统来比喻,检非违使是世界本身的纠正力(白细胞),历史修正主义者(病原体)则是需要被排除的‘这个时代’的异物,而从未来回到这个时代的我们(外来药剂)与溯行军本质并无两样。”
他的脸色沉了沉。
“更糟糕的是,一旦被判定为异常,恐怕普通细胞(人类)也会遭受到检非违使的攻击。”
换言之,我还是想的太简单了,眼下不是个人牺牲就能解决的事态。因为第三方势力的介入,不能再单纯依靠时之政府派出支援,必须在这里击败检非违使。
“我们被检非认定为敌对目标只是时间问题,”长谷部说,“但溯行军同样被削弱,一时难以恢复成足以吞噬时代的规模。”
“归根结底,阿琉姬,就像之前所言,只要能从这个战场活下去,我们就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
受到长谷部鼓舞,我的大脑获得一瞬清明——招来第三方势力的现状是织田信长事先预料到的吗?还是说他也并不清楚会造成这样两败俱伤的后果呢?
亦或是信长先生从一开始就没有信任时间溯行军,他利用“本能寺之变”这一历史上令他殒身的死局,达到了“引诱明智光秀前来”和“脱身本能寺”的双重目的!
在我们抵达天正十年之前,历史扭曲程度已经濒临极限,只要织田信长稍加推动(比如让织田信忠死在本能寺),这个时代就会被检非违使打上标记。
若推论为真,就不会有比现在更糟糕的情况了。
只要我们到达本能寺,就会成为移动标靶吸引走检非违使的仇恨,信长先生便能借此机会从这里离开。
当我准备向长谷部说明自己的猜想时,他突然抬起手臂挡住什么。随金属碰撞的声响传来,灌木丛被削去大半,长谷部压低我的脑袋,轻声说。
“我们被发现了。”
不远处包裹着蓝色电光的溯行军(检非违使)终于发觉我们的藏身处,迅速向这边靠拢。
“总之先和队伍汇合——”
隐约记得检非违使有个很麻烦的设定,单打独斗绝对占不到便宜,之前鼓起的勇气一应消散,我腿软了半截,几乎挂在长谷部身上,被他拖着走。
狐之助不在身边难以分辨方向,摸黑不知跑出多远,检非违使沉重的呼吸声如影随形,直至哗啦啦的声响从头顶落下打破僵局。
这声音我听到过两次、绝对不会记错,顺势向后仰倒,白色的布料擦着鼻尖飞掠过去。
“可惜。”
红时雨遗憾说道,在几步远的地方踉跄着地,她收起滑翔翼,撸起袖口,掐腰挺直背脊。
天降神兵还真是一次都没落空。
我见着是她,几乎落泪,边呛咳边问她“可惜”是什么意思,红时雨指指自己的额头表示就是“字面意思”。
可恶!没痛击友军很可惜是吧!
“不是闲聊的时候。”
红时雨歪歪头,身侧原本什么都没有的空地逐渐显现出山姥切国广的身形,见我吃惊,便难得“好心”的解释一番,“毕竟我俩目前是脱离时政行动,需要节约灵力。”
她拍拍腰间,我这才注意到悬在那边的刀剑,“平时由我来带着国广的本体,必要时才呼唤他。”
真酷炫,啊不是,真便利。我心想有机会也这么试试。
那边山姥切与红时雨交换眼神,只见他摊开右掌,本体便回到他手中。
“嗯...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