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一样既是宫里的老人,又同样是家中无人的,莲心对容佩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
她先吩咐小宫女去内务府给容佩领床褥铺盖,又带容佩去库房挑衣料穿用。容佩从没用过这样好的衣料,又见这颜色甚是艳丽,说:“十阿哥新丧,若是穿的这样华贵鲜艳,娘娘看了岂不刺心?”
莲心便解释说:“这衣料原不是你我这样的人穿的,只是承乾宫料子极多,是怎么穿也穿不完的。娘娘说,这衣料放久了,过时不说,颜色也不鲜亮了,便叫分下去,若是不用,自己折换了银子攒着也好,总不白费了就是。”
“那儿有些素色的,你挑一些先裁些换洗衣裳出来吧。”说着将容佩带过去。容佩见这里衣料堆叠,但也不敢放肆,略挑了点便罢了。
莲心替她凑齐了一应用度,带她去住处。容佩这才惊讶,这不像是奴仆宫女的住处,倒像是教书先生的,没有绣架,反倒摆着书架书桌,笔墨纸砚。
看见莲心从衣柜深处拿出丝线针黹,容佩问:“姑娘们平日竟不用做些针线吗?”
莲心笑说:“素日里也就是我做些针线罢了,娘娘的陪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针线可是一点不沾的。”
容佩带着满心的惊讶开始了承乾宫的生活。
后宫没了金氏,格外的太平,不知不觉就到了八月。
弘历特地让端淑长公主和和敬公主回来观礼,太后高兴的什么似的,端淑长公主情况尚可,和敬公主就苦了。
在璟瑟心中,只有她的皇额娘孝贤皇后才配母仪天下,回来看如懿的封后大典,如何甘心?再者,她的额附瞧上了她的陪嫁,额附说她是草原上难得一见的温柔羞涩的女子,但她分明暗地里露出那样精明的神情,什么羞涩恭顺,都是伪装,可是额附不相信她的话。
八月初二,封后大典,这是弘历特意为如懿选的好日子,是她当年入潜邸的日子。
吴泠感叹,真是个好日子。
早间,吴泠接到最后一封信,上面只有一个字:妥。
吴泠正要按品大状,便见进忠进来,他见殿内许多人,恭恭敬敬地躬着身:“娘娘,皇上说,若是娘娘身体不适,封后大典不去也可。”
殿内的人都看着吴泠,吴泠便扶着黛青的手站起身来,微微笑着:“多谢皇上垂爱。只是这样的日子,本宫不去怕是不妥当。”
进忠今天都记得,那时吴泠说起期待封后大典,那个惬意轻松的神情,他知道她一定会去,并不意外,只是嘱咐道:“那娘娘小心身体。”
吴泠觉得最后一句嘱咐,很是亲密不妥,有些后悔那时一时冲动,使得他们二人的关系落到如此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境地。但她怕自己表现出情绪来,反而引人注目,于是便作与往常一般模样,微笑:“本宫知道,你退下吧。”进忠便退下了。
身边岚翠、黛青、莲心、容佩无一人出声,吴泠闭着眼睛任由四人将一串串珠饰挂在她身上。岚翠最后为她戴上朝冠,她的手留恋的从朝冠上拂过。
吴泠对镜一观,勾出一个真诚的笑容,她知道宫门外正在准备什么,可是她帮不上忙,无力感涌上心头,她有些紧张,华服之下心脏跳动,像有一只鸟雀在拱。
到了时辰,遂起身往太和殿去。
太和殿鸣鼓鸣鞭,陈设中和韶乐,百官庆贺,萨满祈福。吴泠已站立多时,她早知计划,心中算着时间,郑远应当已经被吴鸿放进宫了,但又担心计划有变,她压抑着心头的不安等待着,看着如懿一步一步走上大殿,与弘历执手。
她身居贵妃之位,离如懿最近,就在她右手边台阶下。
她们离得那么近,当如懿的眼神扫过台阶下的文武百官、六宫嫔妃时,与她的眼神碰在一起。如懿朝吴泠笑着,那是很幸福的眼神。
当台下的人们,要跪拜恭贺的时候,宫门突然被打开,郑远打头带着甲士成列闯入,最后几人合力关上宫门。
郑远的父亲郑谨算是最早策反的一批人,自然是晓之以义动之以利,费了一番心血,还把传国玉玺交给他保管。
那些甲士手中的兵刃上淋漓着鲜血,显然已经经过了一番拼杀,毕竟是汉人夺权,城中的满蒙八旗不可能无动于衷。幸而有吴鸿在外牵制敌军,他们才能来得这样快。
我方人手深知敌我实力悬殊,为了今日细致筹划多时,今日有相当一部分人都没有抵抗能力,毕竟封后如此喜庆的大事,喝点酒多正常,且戍守城门的都是自己人,报信的小股人数是进不来的。
太和殿前的官员排列齐整,间距极大,又手无寸铁。那些甲士出其不意,于百官中穿行,将事先看过的名单上的人砍杀,继而迅速向弘历逼近。多亏了等级森严,各人站位皆有讲究,不然还真不会这么方便。
不知是谁嘶声喊了一句:“护驾——”离得近的护卫迅速抽出刀来,想跑上前去将弘历和如懿护在身后,反应过来的皇子也都冲上前去准备护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