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嗐,这不是说孙员外出了名的惧内,怎的这回硬气了嘛。”许是被吓住了,众人面面相觑,干笑着想打圆场。
麻杆儿还有些不服气,嚷道:“我说什么了?我说这娘们儿善妒得很,因为孙员外纳妾的事大闹了一场,我说错什么了?”
这破锣嗓子一出,今歌认出了这是方才那个想跟他求财的人,便多看了两眼。
那麻杆儿眼珠一轮,“若是我有那么多钱,养只不下蛋的鸡作甚?容不得她这般嚣张。定要多纳几房美妾。”
“哈哈哈哈哈。”
突然听见一阵大笑,几人茫然地看向队伍最后方的今歌,“何事惹姑娘发笑?”
“喂!”封疆暗中扯了扯她的衣袖,叮嘱道:“少多管闲事……”“无事无事。”
今歌抹去笑出的泪花,“只是觉得,这位老兄若是想靠给人抬棺娶上几房美妾,怕是得多吃两碗饭,长得高壮些才好。”
“你什么意思!”麻秆儿反应过来,指着今歌唾沫横飞道:“你他妈有种再说一遍?少小看人了!”
“哎呀”今歌往封疆身后躲了躲,免得唾沫溅着自己。一双黑亮眼睛眨了眨,犹豫地开口:“在下只是诚心建议,做什么这般上蹿下跳?”
“你!”“行了行了,家弟不懂事。”见麻秆儿又要蹿,封疆一伸手把他薅了回来,手下暗暗发力,皮笑肉不笑道:“别跟他一般见识。”
三拉两拽地,麻杆儿被几人推到最前面继续赶路。
看到封疆回来时脸色不太好,今歌若无其事地要从一边开溜,不想,刚迈出一步就感觉半边脑袋有点疼,冷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既然敢惹祸,现在又跑什么。”
平常今歌都是兽耳示人。束不了发,就自己随手绑两个松散的长麻花辫。现在耳朵倒是隐起来了,辫子却被人抓在手里没法逃,她默默退了回来,谄媚地笑:“嘿嘿嘿,谢泰乾将军救我狗命。看在咱还是胞族的份上,饶我一次呗~”
“少来。我是狼,你是狗,这算哪门子的亲戚?”
虽是这样说着,封疆松了手,冷声道:“伤害信徒,神官可是要扣功德的。你这个前科累累的还不消停点儿?”
“狗怎么了,你原身跟我长得这么像,还看不起我了。”哼哼了两句,提到功德,今歌蓦然想起方才那人说过要去拜财神,心道:
“这细麻杆儿必定为我贡献了不少功德。”
这样想着,她单手捏诀施了个小法术,就见眼前金光一闪,源源不断的金色雾气由面前几人身上飘出,没入自己的身躯。
其中,又以那麻杆儿的雾气最浓。
想要的东西越多,他的信仰越足。若是今歌应下了祈愿,那得到的功德就会更多。
相较于其他神官与信徒之间的羁绊,这封神籍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这哪里是功德。”
今歌方才捉弄人的心情顿时荡然无存,望着消失在掌心汇入经脉的金雾,眉心轻蹙,“分明是贪欲。”
*
定武二十三年,阴云北上冀州。
屋顶漏雨,浇熄了火盆里未烧净的纸钱。
老人瘫坐在地上,喉咙嘶哑得几乎哭不出声。
前来吊唁的邻里乡亲将草屋堵得水泄不通,指着棺材议论纷纷。今歌垂眸站在人群里,嘴唇上略微起了皮,许久未说话。
“陈家小子怎么突然就死了?昨儿不还好好的吗?”
“你是没看过这尸体。”男子瞥了眼周围,压低声音道:“血水将布粘黏在了躯干上,胸膛和头部塌陷下去,残缺破败,像是被人泄愤,生生撕扯开一样。”
“常人若想杀死这么一个七尺大汉,谈何容易?更何况死状还如此惨烈。”
今歌抬眼看向封疆,后者轻摇了摇头。
更重要的是,他们没有找到死者的鬼魂。
照理说,死者的魂没有鬼差来引渡,会徘徊在生前的居所周围,不会平白无故消失不见。可今天一连去了几家录鬼簿上记录的人家,都没有找到半个鬼影子,自然也无从得知,他们因何而死。
天色渐晚,今歌锐利目光扫向屋外,劲风呼啸,头顶瓦片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她的心头没由来地跟着一跳。
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越来越复杂了。
“肯定是去镇上做工得罪了什么人,被仇杀了啊!”
“我怎么听说隔壁村也有人死了。会不会是……有吃人的妖混了进来?”
此言一出,哗然一片。
两相对视,封疆瞪了眼那说话的人,冷哼了声,率先从人群中挤了出去。
今歌在人间流荡了几百年,这样的话听多了,自然是无感,只是无声笑笑。可无意中,她发现自己的衣袖无风自动……疑惑望去,竟是身旁这少年被吓得发抖。
今歌微怔,须臾,舔了舔嘴唇,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