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卜算子
“见死(和谐)不救,这可不像你的作风。”
我以乌木三镶银箸夹了一块香酥软嫩的蟹粉狮子头,送至嘴边吹凉的空隙,对虹猫说。
彼时我们正坐在嘉兴城里最大的一家客栈的正堂,陈设雕梁画栋,屏风九叠。当中摆一架碧玉雕鸳鸯的大插屏,正面是翡翠雕鸳鸯,背面是缠金带银的苏绣,线条明快,针法活泼,一眼望去栩栩如生,非千金不能及。
这客栈挂牌叫洞仙居,我第一眼瞧着的时候,觉着它大抵是讨了个曲牌名的好彩头。
之前虽经了水鬼一役,提心吊胆了好几日,不过好歹接下来的航程行的缓慢,有惊无险,总算是应付过去了。到嘉兴时,比预计的晚了两日,已是第七日晌午了。艄公送我们上岸,还暗自地纳闷,为何自己行了这么多年船,头一次遇见有水鬼出没的地方还平安渡过。
小七送来的盟主府的拜帖上清清楚楚写了,待到嘉兴之后,请至洞仙居客栈,食宿全免。我和虹猫却不愿意讨这个便宜,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谁知道冒冒失失占了人家的食宿又该怎么被编排。
于是我们留两个心眼,将剑鞘周身以青布套裹了,只扮作平常客人,先在洞仙居住了,明里暗里打听消息。
行李在房里整好,下了大堂里点了几样菜,将将坐下动了筷子,就听着临近桌子传来一声怒喝。
“站住!不是叫你们别来?老(和)不(谐)死(民主)和小(文)不(明)死(爱国)的!”柜台后头站着的掌柜模样的人将手里的算盘狠狠在桌上一摔,朝门口一对父女俩厉声道。
他这么吼,我没防备,手腕子下意识地一颤,筷子上正夹的一块黄鱼鲞“吧唧”一声掉在桌上。我痛心疾首地倒吸一口气,冲着掉的那块黄鱼鲞蹙起眉。
黄鱼鲞虽肉多刺少,但最嫩的地方不过背部两个铜钱大那么一处,咬下去汁水四溢。这么点子金贵的肉,我分了虹猫一半,自己留一半。谁能料到我这儿刚夹起还没送到嘴里就飞了。
虹猫全看在眼里,忍不住轻笑,挥手将他小碟里那一块还没来得及动的夹进我碗里,道,“给你给你,一块鱼罢了,还要打起来。”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我展眉而笑,乐颠颠把心心念念的黄鱼鲞送入口中,一面嚼,一面偏转些身子去看方才的热闹。
被呵斥的是一对衣衫褴褛的父女俩,约莫是卖唱的,当爹的背着一锈迹斑斑的胡琴,鬓发班白。做女儿的身量未足,形容尚小,只是一双眼睛骨碌碌地,灵气逼人。
“这位…先生…不是…这位爷,俺们就是个小本生意糊口的,之前也来过的,求求爷网开一面,让俺们唱几个曲儿罢…”
“给爷磕头!”姑娘扑通跪倒在地,额头碰在实地子板上沉闷一响。
掌柜的咧开一嘴黄牙,哂笑两声,“要唱也行,每天一两银子的置办费!”
“爷,先前一个月在这儿唱的时候,也没有置办费啊…”老汉低头叨咕一句。
“先前是先前,如今是如今,你交不起,迟早滚出去!要么…”掌柜的眼波流转在小姑娘净白的脸颊上,一双黑手撬过她软香生腻的下颌,“要么把你这闺女儿,给爷做小老婆…哈哈”
世风日下,真是世风日下。
时刻回转到现在,我举箸,朝虹猫抛出那句,“见死不救,这可不像你的作风。”
虹猫眨一眨眼,只说,“你是叫我现在冲上去,当这么多人的面,使个火舞旋风将那掌柜的了结了么?”
我颔首摆弄手里的筷子,茶乌色的包漆,色纯黑,质地甚脆。当真是一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只是在如此店中,再精美的杯盘碗碟都成了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啊。”我睨他一眼。
他不置可否,抿唇轻笑,向我摊开手掌,“夹几粒青的菜豆过来,蓝兔。”
我将那盘素炒菜豆扒拉半日,挑出几粒还算硬的,使筷子夹进他手心。
虹猫并不转身子面朝那跑堂和父女俩,只右手三指微屈做个聚气的样子,“将你那块黄鱼鲞都惊掉了,这家伙是得好好收拾收拾。”他说得云淡风轻。
话音刚落,耳朵便捕捉到几声微不可闻的破空之音,先前还颐指气使的掌柜登时哎呦惨叫两声,四仰八叉躺在地上。我视线一直逐着那几粒豆子,眼见着它们一个个落在少海、天鼎、腹结三穴上,精准到连我都无法瞧出偏差。
我心下暗道几声利害,转头一看,虹猫将手心的油渍擦了,面上沉静如水,一副深藏功与名的德行。
“少侠好功夫!既帮了那父女,又替在下报了一箭之仇。”我忍着笑,咬唇道。
他装模作样端起茶饮了几口,还是绷不住,绽出笑靥,“你知道便罢了。”
“谁…哪个给爷爷下的黑手…有胆子…出来同爷爷单挑。”
我同虹猫打趣的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