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杏姐儿说话。
虽听得不清楚,到底把“三郎对四娘有些不同”这句听到了,瞬间如冬日卧雪般,浇了一个透心凉,双手死死握拳呆立在门口,里面两个丫头再说些别的,也听不到她耳中,良久才木木呆呆地去了。
这才新婚第四日,李蔚洗漱了正在房里等她,热辣辣地想着好事,见她进来,正要上前揽住,却见她面色不善走上来,一口啐在他脸上:“李三郎,不要脸的腌臜货,你既然瞧上了小寡妇,你娶我做什么!拉我给你们垫窝、当遮掩,你想的美事!”
李蔚听她喊“小寡妇”,立刻想到元娘,一时慌乱,开口道:“四娘哪里惹到你了?有事说事,不要扯上她。”他倒还记得,不喊妹妹了。
小曹氏见他嘴里维护顾观月,哪里受得了这委屈,嗷地一声窜上来,仗着李蔚跪坐床上不防备,转瞬就在他脸上挠了明晃晃几道血口子,哭着往她婆婆房里跑:“娘,娘,你要给我个说法,你儿子罔顾人伦,做下不要脸的事,你不能合着他欺负我,要是我不合你们的眼,就撵我家去吧,我给他们大伯哥、小婶子腾地方。”
李蔚在后面捂着伤口,趿拉着鞋追上来,喊着:“你回来,不要胡言乱语,像个泼妇。”
小曹氏一边绕到曹老安人身边,一边回嘴:“谁胡说!大伯哥小婶子,横竖有事都烂在锅里!欺负我不知道呢!”
李蔚顾不得害臊,绕着他娘要抓他娘子,两个人竟围着老母亲转起圈来。
曹老安人见不得这样,便伸手要拦住李蔚,李蔚喝了点酒,看不真切,一把推过来,竟将个五十多岁亲亲老娘一把推在罗圈椅上。
小夫妻两个听得曹老安人“哎哟”一声叫才觉出不对,看着老娘扶着椅背缓缓站起来,也敢不跑了,就一左一右愣在当地。
顾观月就是这个时候过来的。
她被李二娘牵三挂四一顿暗贬,心里气不过,正闷头想:好容易应付完一个李蔚,又来一个李二娘。要是在这里,时不时对上这些不着调的,惹是生非,嫌这嫌那,还不如走了,这委屈谁受得了。
正想着,见周嫂子端着一盘子荔枝来找她,说:“下晌街上果铺里送来一小筐,安人说她怕吃了上火,只留了一盘,叫都分了,特意嘱咐给你多留些。正好杏姐、芳儿看着灶,我就给你送来。都冰着的,还有凉气儿呢。”
顾观月接过盘子,气忽然消了大半。
曹老安人这点就很好,因要留住她,就肯笼络,知道她爱吃,家里但凡有水果、点心,就偏了她。孝期过了一年,荤食也给她敞开了,鸡鸭、鱼虾、猪肉羊肉,近几个月没短过她的。家里仆妇们都习惯了,吃、用,除了两位老的,都先给她。
原身近几年没上过街,外头是个什么情形,她也无从知道。据说李家是上等富户,出了这个门,她能不能这么惬意,就两说了。也许,那些委屈可以再忍一忍?
顾观月想着,就跟周嫂子说话,问她:“虽说该守孝二十七个月,我今满了一年,是不是能出门了?”
周嫂子就跟她说:“自然能出了。四娘有什么事要出门?”
顾观月想一想,便道:“六月初六,是公爹六十整寿,我相去街上给他寻个合眼的礼物。”
周嫂子来了有三四年,也知道些情况,就给她出主意:“太公最喜抄经,要跟这个有关的,就好了。”
两人正说这话,忽听前面闹起来,急忙走来看。
还不等到跟前,顾观月就听小曹氏喊了两遍“大伯哥小婶子”,刚熄了的火噌地又上来了:合着,就是不让苟对吧!
她受不得这个闲话,也不肯装贤惠了,上前先查看曹老安人无事,就跪下道:“嫂子请慎言!人言可畏、三人成虎,闲话也能逼死人。你二人吵架,不该攀扯我,若嫂子不能信我,我便立个誓来,‘若我是那等没廉耻的,叫我爹爹在地下也不安生,叫我无依无靠孤苦终老!’若再不信,就请娘做主,让我离了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