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公给面子,刚通知了团建的那天夜里又降了一场透雨,直到他们出发这日天才转晴。
三伏天的太阳又大又烈,耀武扬威的不收敛半分。姑娘们一个个都全副武装,那全身上下遮得看不见一丝肌肤。几个负责人点名的时候,一会弄混了这个,一会又记错了那个,总之就是闹了不少笑话。
满翊指挥司机去lily家接上她,两个人是最后一波到机场的。lily已经开始接受规律的心理治疗,听魏医生说出门散心对身心有益,她自己也是更倾向于走出来,于是并没有缺席。这是其他同事在lily出事后第一次见她,lily的五官、外貌、身材全都没有改变,唯独明媚的气质变得沉静——据说这是已经好转了很多的结果。
lily紧紧地牵着满翊的手,以期从其身上获取能量。她承受着所有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分辨出那是善意而非打探,几次深呼吸后调动笑肌,用微笑回应大家。
落了地,住的地方不是跟前两年一样的五星级酒店,而是连排独栋的别墅,机灵的都猜出了大概——除了满总,还有谁能有实力请这百十号人住这样品级的滨海别墅呀?不管这别墅是自有的还是租借的,那也都是员工们跟着沾光享福。
飞机上是贺加贝、满翊和lily坐在一起,但住处安排的是两人一间房,贺加贝一个人也的确照顾不来一个孕妇和一个时刻需要关照情绪的人。她把顾淼顾沝两姐妹拆开,让自己的助理顾淼和lily一间房,随时留意他们Satis+的台柱子,有什么情况立即同自己联系。
2×2的大床,睡贺、满她们两个绰绰有余。贺加贝有轻微的洁癖,在外穿的衣服绝不沾一点床的边。她克制住直扑床面,摆成“大”字的冲动,只是走到窗边,伫足欣赏了一下屋内就能看见的宽阔海面。满翊身子渐重,这估计是她孕期最后一次出远门,所以她分外珍惜。贺加贝收拾行李,她就躺在贵妃椅里和傅昱谦煲电话粥。
室内是最传统的欧式建筑风格,繁复大气但又不多余一物,床单、被套、边边角角都是一应换了新的,里里外外也都打扫得干干净净,贺加贝对这间屋子挑不出错。
她把自己的东西收完,又打开刚刚结束电话的满翊的箱子,问她东西想怎么摆。满翊扭动一下身子,换了个姿势,全无公主架子,“按你的习惯摆吧,你摆的比我有条理,之后我要穿什么、用什么全找你,你告诉我在哪里不就成了?”贺加贝点点头,照做了。
这时有人敲门,贺加贝拉开把手,看见方才引着他们上楼的生活管家,他送来一个长条形的抱枕。
管家汇报:“所有人都已经入住,后面几栋都已经安顿下来了,您请放心。这是满小姐需要用到的枕头,请收好。”等管家离开,贺加贝端详着手中的长条枕,这是孕妇专用的枕头,睡觉时缓解腰腹压力的,估计是看家里的那个没跟着带出来,让这边的管家现买的。这是谁的意思不言而喻呀,一回头,满翊正咯咯笑呢。
想到还要出门,贺加贝还是把自己略显随意的T恤、短裤换了下来,着一身掐腰的碎花百合裙,棒球帽也换成了浆洗成草白色的围帽,加上一双厚底的夹脚拖鞋,十分契合海边度假的主题。
团建第一天是集体活动,除了极个别的不愿再出门,剩下的人都浩浩汤汤出发去了金石滩。
不同于他们所在的城市北京,这里没有首都的大气磅礴,却有独属于海边城市的宽广与自由。大连似有魔力,好像来了这里,眼中有海,心情也能像大海那样平静蔚蓝。有一些内陆地区长大的同事很兴奋,而海边长大的贺加贝比他们少一分兴奋,多一分亲切。
贺加贝此刻在大连看到的海,和以前在林榆看到的是同一片海,她全部的少女心事都是向它倾诉的。多少次麦当劳自习后的放风、多少次羞涩的亲吻、多少次夜奔……祝琤与贺加贝的一切过往,都被这片海所见证着。
远离工作、回归自然,贺加贝得以空出时间和思绪,来整理自己和丈夫之间的关系:表面上看是两年未满的恋爱、七年空窗的等待,其实前头还有那么多随年岁生长的暗恋情愫。冥冥之中两个人早已纠缠不清,就算剔除掉某段回忆,心里也还留有对方深深打下的烙印。
经年累月后的重逢又闪婚,这算失而复得吗?贺加贝勉勉强强能回一个肯定答案,可是他们俩之间又好别扭——她可以和祝琤结婚,但不能正式体面地向旁人介绍他;她可以和他□□,却不能和他交心。她这做的是哪门子的妻子呢,她贺加贝是天天在演他祝琤的妻子!
她是从伤痛中走出来了,但为此付出的代价是失掉了爱人的能力。她喜欢不上别人,就算换一个曾经喜欢过的,她也只有短暂的悸动,那是经久别离倏然再见给她带来的喜欢的假象。
贺加贝想到走之前和祝琤说,我回来一定告诉你,心里自嘲着骗谁呢,这就是个缓兵之计!她回去之后,二人再耳鬓厮磨一番,最差不过冷言冷语冷脸相对,总之,这日子稀里糊涂也能过……
原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