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的声音那样清晰,他眼睁睁看见那箭头没入禾光的肩膀上,心紧跟着揪了一下。
这一箭朝裴毅的后心口而来,她要是不挡住,裴毅会死。
裴毅一下接住往下滑倒禾光:“你干什么!”控制不住的怒吼出声。
周遭的人都看过来,发现禾光中箭,有人紧张之下喊出“公主殿下”。这四个字仿佛有魔力,一下将禾光瘫软的身躯拉起来,没来由的撑起一股力量。
她另一只手抓着裴毅的胳膊站直身体,挥刀砍断碍事儿的箭尾。她看向那个失声喊出“公主殿下”的侍卫,这只是下意识的动作,肩膀疼的厉害,她都没记住这个人的模样。
她直起背脊,混乱中笑着对赤红着眼睛的裴毅说:“一个肩膀换一条命,很值啊。”
“好了,别说了。”她看着周围,只觉得满眼都是杀戮“先出去。”
衣服上,地上,还有墙上,脸上。每个人都很狼狈,在地上或或伤的人里,她看见几张熟悉的面孔毫无生气,她又感觉到天旋地转的晕眩感,觉得腿脚有些发软,想晕过去。
但她居然没晕,混沌中又十分清明。
——这些人是被她害死的。
公主这个称呼头一次犹如实质的压在她的肩头,让她那被箭矢射中的血窟窿都在发麻。
赵屠松开箭弦,从地上又捡一只,锋利的箭头瞄准那张漂亮的脸蛋。脸蛋的主人有些茫然失措,这是个再好不过的机会了。
瞄准的视线中突兀地闯入一张年轻男人的脸。
裴毅有着猎豹一样的警觉,回首丢出一杆粗制滥造的长矛。这矛打造时实在是太随意了,木杆太粗,且光滑,似乎是锄头或者铁锹上临时拿下来凑数的,以至于矛身不够流畅,影响发力的角度,打到赵屠身边一米远的土坡上。
长矛深深扎进土丘里,那不合时宜的木杆犹自颤抖不停。
赵屠放下弓箭,深深看他一眼,再度抬起胳膊,箭矢嗖一声飞过去。
裴毅抽刀将血淋淋的刀刃拔出来,顺手挥刀挡住箭矢。
以刀柄敲人反而引来更多的敌手,人似乎天生的恃强凌弱,这样混乱的情况下,禾光这边的人显而易见的比裴毅那边的人更多。
裴毅的脚在地上划了个弧,掀翻了几个企图靠近禾光的人。
毕竟肩膀上带着伤,禾光的左手无力的垂在一边,右手虎口则被震的发麻,又看一个赤头红脑的人呀呀叫着扑过来,她睁大眼睛,奋力挥刀。
数十年的勤学苦练让她闭着眼睛也能准确划破人的大动脉,血呲身上来的那一刻,似乎有什么东西破茧而出。
她杀人了。血原来这样暖和。
禾光恍惚了会,握刀的手更紧了。
他们终于到了山门口,杨相俊那边也顺利炸了牲口窝,马和驴子还有鸡鸭在山上到处乱窜。
飞云和追宵跑到两人身边打转,裴毅捉住禾光的腰,将人丢到马上。
血将禾光的半边身子都染红了,坐在马上有些打晃,裴毅翻身坐着她身后。
“上马……快上马!”她蓄力才喊出来。
一群人零零散散的往茂林中钻。
赵屠的箭错过飞云的马蹄,射在一边的沙土里。
“追!”
一行人艰难逃窜,很快便走失在茂密的山林里。飞云很对得起它一品良驹的名号,驮着两个人也把后面的追兵甩的远远的。裴毅的追宵被杨相俊骑去了,不知跑到了哪里。
虽然甩开了追兵,但禾光的状态不容乐观。
裴毅用山上的草药和裙边布止住了外涌动血,但她人已经发起高热来。
由于她的伤口不宜颠簸,裴毅驱使飞云缓慢走在山间的小路上:“应该快碰见后主力军了,坚持住。”
禾光晕晕乎乎的靠在裴毅的胸膛上,潜意识觉得自己这时候不能晕过去:“你肩膀怎么这么硬啊。”
她说话有气无力的,裴毅得侧耳去听,闻言他尝试放软肌肉。
“硌的我脸疼……”
不过显然失败了,他扶着禾光的脑袋,放在自己的肩窝里,好让她舒服一点。
“……对不起。”裴毅轻柔的动作忽然叫禾光心里的情绪破了闸,眼泪顺着滚烫的脸大颗大颗的滴落下去。
人在病痛的时候往往是最脆弱的时候。脑海里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他记得这个是许子儒捧着本“教你攻略意中人”的东西念出来。
“这时候趁机而入往往有想不到的收获。”
裴毅赶紧把趁虚而入的小人想法甩出脑子。
他在心底轻叹一口气,他太理解禾光此刻的心情了。计划不能按照预料之中的发展,反而被处理的更糟,在他人的期望和对自己的要求下,却害死了无辜的人,温室里的良心骤然见了刀光,此时如在火上烹。
裴毅想摸摸她,抱抱她,再不济拍拍她的脑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