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奚一家人都不擅长厨艺,平常做的都是家常菜,早些年贫困,填饱肚子为重,如今家中倒是宽裕不少,但平常做的也是普通家常菜,没太大心思做这些精致的吃食。
菜切好了,沈奚给沈母生火,火焰跳动着释放热量,配合上炎热的天气,一下子引出人体内的汗水。
沈奚看着火,适时地往里添干草,突然想起什么,她抬头:“阿娘,家里的田地有人愿意租吗?”
沈母抓着锅铲翻炒,闻言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脸上带了笑容:“葛大叔前些日子给介绍了城东苏地主家的用人,他们愿意租,开价还不低呢。”
沈母沉浸在喜悦中,想到了之前所达成的交易内容,探头往外头看去:“今日就有人前来看地了,估着时间,不多时就该来了。”
说着,她动作加快了几分。
沈奚听着却是蹙了眉,在她的记忆里并没有多少关于城东苏地主的记忆,但按照常理来说,这样大规模租田租地的地主应该不愁租不到地,怎么会看得上她家那几亩薄田?
以沈奚原本的预期,大概率就是租给尚有余力的贫农。
心里想着还在前厅等候的扶渊和要来看地的人,沈母动作飞快,不一会儿将菜盛盘。
沈奚拎着绿豆糕,跟在沈母身后,两人一同往前厅走去,迈过门槛时,只见扶渊静静站立在桌子旁。
“吃啊。”沈奚招呼他坐下,又拉着沈母坐下。
沈奚摆了三副碗筷,沈母也象征性地动了筷,沈奚和扶渊也开始夹菜。
沈母见状,对扶渊多了几分好感,之前更多是对扶家军的一种敬畏,如今倒是多了几分看后辈的亲切。
“阿远,你往后就管我叫姨母,奚儿已经同我说了你的事情,你放心在此住下。旁人若是问起,你就说是家里遭了难,前来投奔。”
扶渊放下筷子,颔首:“多谢姨母。”
入戏真快。
沈奚瞧着他感激的神情,在心里点评,失忆里就这么容易相信别人,还是把他留下吧,出去了还不知道会遇上什么人呢。
端详着他俊朗的容颜,沈奚有些不合时宜地想,出去了万一被卖到风月场所可咋办?
沈母已吃过午饭,夹了两口菜之后便停了筷,听到门外传来敲门声后,她面上一喜——来人看地了。
她往门外走去,餐桌上就剩下沈奚和扶渊面面相对。
“阿远,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沈奚眨了眨眼睛,水润的眸子黑白分明。
扶渊握筷的手一顿,点头。
“好,那你就安心留在我家吧。”沈奚把那块令牌递还给他,“你要是什么时候想起来了,想离开了,就直接和我讲。”
“但你留在我家的时日,活还是要干的。”沈奚补充。
扶渊接过令牌,细细地摩挲着,眼里染了浅浅笑意:“好。”
和前厅里的和谐谈话不同,沈母和门外来人的交流很不愉快。
葛大叔陪伴着一个大腹便便、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他略低着头,有些不敢去看沈母。
但沉浸在喜悦中的沈母并没有发觉有何不对,陪着笑,想要将他们迎进门:“大哥,请进门喝杯茶吧,润润嗓子再带您去看地。”
“不过您放心,田地的占地、详情都同早先所说一致,绝无谎报。”
中年男人瞧着屋内破旧的建筑,脸上流露出不耐烦之色,他并不打算往里进,眼神蔑视地掏出一张纸:“既是这样,那就直接签契约吧。”
沈母欣喜接过,她识字不多,看不明白这契书,正好中间介绍人葛大叔在,他倒是识字,于是沈母向他询问。
葛大叔眼睛频繁地眨了几下,没有说话,沉默地点点头。
中年男人拿出印泥,看着沈母按下了手印,他嘴角上翘,绽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
“既是契成,你家田地就无条件转让了,与你们毫无干系了。”
他的声音里是抑不住的得意。
沈母的笑容凝在了脸上,双手颤抖,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不应该的,她核对过金额数字了,不该出错的。
沈母震惊抬眼,看向了多年邻居的葛大叔。
“我是罪人,对不住你们。”
一直强忍住不发声的葛大叔带着哭腔叫了出声,他愧疚地看向沈母:“实在是对不住,我若是不听从,他们不会放过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