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猷清哭的泪眼朦胧,连气都喘不上,等回神时已被姜槐安带回了屋里,将她安置在榻上。
她双手环膝,身躯轻颤,泪珠子不要钱似的哒哒下落。
姜槐安从未见过女子哭泣,几次张口终又闭上。
他只得燃起一盆碳火,尽量让屋里更暖和些。
月猷清抬头,用手抹一把眼泪,愧疚非常,“尧之先生,对不起……”
姜槐安抿唇,思量一阵后应声,“钱财乃身外之物……”
“那怎么能一样?那是你母亲留给你的东西。”
“这块玉璧从未示人,你怎知是我母亲的遗物。”姜槐安被勾出话。
“哼,你的事情我哪一样不知晓?我还知道你以后会名声大噪。”
月猷清激动起来,“有些人批判你,我都写了文章骂回去!”
物极必反,高涨过后又是低落,她瘪着嘴,“你把我送回去吧,你我素不相识,没必要用玉佩换我,等我有钱了就回来找你。”
这话与前面所言未免矛盾,若是旁人,早将她当疯子抓了起来,姜槐安却听的认真,甚至在思考。
他沉吟一阵,“你究竟是何人,又从哪里来?”
这几日相处以来,他能看出眼前女子并非等闲,看事通透,又饱读诗书,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不是寻常之人能够参透。
若说她只是普通乐伎,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信的。
不问她,不过是未寻到合适时机,怕她多想。
姜槐安今日说话频率高了许多,月猷清抽了抽鼻子,又为自己委屈,小声道:“反正不是这里的人。”
“姜槐安,我是因为你才来此处,不然我……算了。”
她本想抱怨自己如今的处境,想了想又放弃,姜槐安这一生够倒霉了,实在不想再给他增压。
越是欲语还休,越是勾人探看,姜槐安心有疑虑,不懂那句“因你才来”究竟是何意,末了,才没头尾的补充道:“你识字。”
是肯定句,月猷清一仰头,“那是自然!”
屋内又静下,二人相顾无言,为打破尴尬,月猷清轻声道:“尧之先生,你为何要救我……”
姜槐安平淡非常,“你说过,不想再继续弹琵琶。”
少女抬头,对上那双澄澈冷清的眼眸,胸口有什么东西跳跃迸射,她哑然失语。
因为一句话,所以就拿传家的玉佩去换?
她吸了吸鼻子,心中五味杂陈,“若今日是别人,你也会用玉璧换么?”
姜槐安并未应声,而是从火盆边挪身,等行到门口处时,才传来轻飘飘的一个字。
“会。”
屋里静下,月猷清久久不能回神,喃喃道:“君子爱人,如爱己。”
从内屋出来时姜槐安正在读书,她将火盆搬至二人中央,静悄悄的盯着男子侧颊。
下颌刀削如线,身姿高然挺拔,俊朗丰神,就是不爱笑。
到底是纸上读来终觉浅,历史人物的魅力,不是一本书,几篇文章就能说清,更别提写姜槐安的文章更是少之又少。
如今靠的越近,就越想去探索。
究竟是怎样一个女子,才能令这样的人魂牵梦绕?
哭完了不免瞌睡,杂七杂八的想了许多,意识随着手臂与桌面的碰撞而渐然模糊。
有人给她盖衣服,动作小心至极,不知是担心触碰到她,还是不想将人惊醒。
天色渐暗,夜色浓稠,姜槐安侧目去瞧桌旁少女,抿唇后并未动作。
男女授受不亲,还是等人醒罢。
巷中其他住户早灭了火,寂静悄然,只有细微的书页翻动。
月猷清臂膀酸麻,轻哼一声朦胧睁眼,音色软绵,“几点了?”
姜槐安轻咳,“子时。”
“子时?”少女惊呼,她竟睡了这么久?
照姜槐安的性子,是定然不会碰她的,所以就在这硬生的等?
“你怎么不叫醒我?”她撑着臂膀起身,刚站稳腿脚就是一阵酸软无力,不受控制的向旁侧摔去。
落入冷清怀抱的那刻,她面色爆红如潮,书卷冷香夹杂着轻微柴火气息,不厚不薄,让人莫名心安。
姜槐安显然也愣住,耳骨以至脖颈浮现淡粉,他忙要起身,却被人一把按住。
“不……不行,我腿麻,好难受。”
二人僵持着这般动作,虽没有碰到她身,仍能感受到丝缕温热,以及少女那纤细身姿。
圣贤书在脑中忽闪,瞧不清字迹,只听得胸口处“咚咚”作响。
终于,月猷清长吁口气,扶着他的肩膀起身,肩上薄衫轻滑,她一手揽住,“那个……谢谢啊。”
姜槐安轻“嗯”一声,殊不知手中书卷早已被捏的皱巴,起身时脚下一晃,按住书案才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