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呐,作不了那江楼月,与君同去……”
“实在可恨,千兄因我而死,我却不敢去寻你的遗迹……”
“明月依旧,清风相随,流光皎皎,竹影斑驳。又是一年苔青黄,又睹皑皑雪压青竹。如今杯酒在案,独独不见你呢……”
“若我三十年前能随你同去,也好啊……千兄,等我。”
(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礼部侍郎千檐德行有亏,罔顾皇恩,不思敬仪,着,迁任莫州同知,钦此!”
“微臣,领旨。谢主隆恩。”千檐微微俯身,接下圣旨,耳畔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
“千大人,可千万不要辜负了陛下的一片心意啊,嗯?”
“自然。”千檐敛了神色,缓缓站起,衣袖随动作滑落,堪堪遮住双手。
袖中的手不觉握紧,青白分明。
为官两载,不敢说功德彰著,但“罔顾皇恩,不思敬仪”何曾有过?
当今陛下真是明晓臣心,偏偏挑了一个最让人无法辩驳的理由……
“主子,”安仪接过千檐手中的圣旨,“王公公已经走了,这圣旨……”
“好生收着吧,”许久,千檐平缓了气息,温和道,“这座府邸,恐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小的曾听闻莫州虽地处偏南,但是山水风光甚好,主子便当作是放松了吧?”
“嗯。”
可是,我更想在朝中,而不是远在江湖……
只是,陛下怎么能仅凭他人一面之词和所谓的“证据”就下了贬谪令呢……
(二)
“我听闻呐,新到任的大人是得罪了权贵,才被贬来这儿的。”
“哎哎,我表哥是府衙里混的,我听说的是这位大人可是被特别叮嘱过的,只怕他的日子今后不好过哟……”
“也是,不然也就不会来这片了。你瞧,他的住宅是不是和那位有些近。哈,这也是‘缘分’呢。”
“快别这么说,现在更该关心的是这位大人能不能帮咱们过得更好些。”
“对对,确实是这样。老天菩萨保佑。”
“哦,我记得……”
“主子……”安仪听见百姓的议论声,觉得格外刺耳,再看千檐,才想劝慰,便被打断。
千檐站在方租借的民宅之前,身后周围便是议论纷纷的百姓。
即便不转身,千檐也能想到,这些百姓眼中的轻视和口中的玩味有多重……
“不必多说,我们先进去吧,等会就去知州府衙。”千檐摆摆手,神色淡然,阔步离去。
朝堂的是与非,又岂是三言两语能解释得清楚的?所有的一切,只要自己明白也就不悔。
不过,周边竟还有人同自己际遇相似?
(三)
“身为男儿,如何肯就这样碌碌无为一生?”墨侯颓然从床上起身。
有月光从窗外照进,清冷端雅。
借着光,墨侯披了外袍,寻了油灯点上。
火光幽微,明明灭灭。
墨侯不禁走到床前,仰望那轮明月。
“可惜族中只剩下我一人,光复我族,真是一个宏伟的愿望啊……”
“砰砰,”墨侯的思绪瞬间被敲门声打断。
“难道是有人恶搞?”墨侯思量着,最终打开了门。
门前的男子一身青衫,似是没想到能有人应,十分惊诧。
须臾,男子便递来一壶酒,笑道:
“可要与我共饮一壶,再同赏这月色?”
“在下千檐,观君府上隐隐灯明。想君……亦会醉心月色,特来相约。”
“甚好。”鬼使神差地,墨侯接过酒壶。
这一夜,千檐与墨侯谈论了天地,互诉了衷肠。明月好似知晓人的心意,流光愈加皎洁。
“千兄才学非常人所能比啊,”墨侯赞叹道,恍然瞥见千檐蓦然落寞,便宽慰道,“当然,我相信,千兄也要相信,你总还会有机会的。就算回不去朝堂又如何,在这,将莫州治理得井井有条,也能证明你的能力与衷心。”
“嗯,墨兄也要保重,莫要总是神伤……”
(四)
“千兄,你当真是我的知己啊!”
墨侯捧着千檐为自己绘作的幽兰图,爱不释手。
“兰君位居四君子,是高雅、淡泊的象征。在我心里,没有什么更能比它来代指墨兄了……”
“千兄你……”墨侯一时哽住,竟不知从何处说起。
“得友如此,将复何求呢?”
“是啊,将复何求。”千檐低声重复道。
或许,这样也可。
只是,还是遗憾……
五个月后。
“墨兄,今日受了旨,我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