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窗外吹进来。
霞光更浓。边缘处千丝万缕,此起彼伏。
他们相对而视,似乎这样谁也不会先离开。
赵依婧脸颊与晚霞相衬。长发柔顺垂下,几丝轻轻飘荡着。
她眼中有欲,可这欲如此无瑕,没有思考和算计,连勾引都算不上。
周峋低下头,说:“你看到手链了?”
赵依婧点头:“我无意间发现了,它现在在我身上。”
“无意?”
“……算是无意吧。”赵依婧有些心虚,“你别怪小晔。如果你因为这件事凶了她,她就不会再邀请我过来玩了。”
周峋轻轻叹息。
他好像妥协了什么,又好像太累了。他用额头贴上她的,闭着眼。
那微微颤动的睫毛像雏鸟的羽翼一般沉默而脆弱。
赵依婧安静地环上他的腰。她眼睛眨了眨,说:“当初怎么不送我?”
周峋说:“没那个勇气。”
“其实当时你可以试试。”她鼻头有些泛酸。如果当时她拿到了手链,也许心境会与此刻截然不同。
周峋轻扬唇角:“那现在我们试试吗?”
赵依婧笑起来:“试不试,我都不会把它还给你了。”
“那就还我别的东西。”
他抱紧了她。
赵依婧的心变得很静。
仿佛一片漂在水上的羽毛终于沉底,有了踏实感。
他轻声喊她:“阿婧。”
“嗯?”
赵依婧抬起脸。
她的嘴唇被俘获。
她低吟一声,二人的身躯紧紧相贴着。
赵依婧本想成为今夜的主导者,但此刻她却是被动地承受着周峋的吻。这个吻里掺杂了太多复杂的情感,不像之前,只是单纯的相融。它们直白,却又矛盾。它们来回拉扯,最终选择了在沼泽里共沉沦。
周峋把她整个人抱起来的时候,赵依婧有些吃惊。她平复着呼吸,用发烫的脸去贴他的胸口,笑说:“我还以为你要在厨房……”
周峋亲吻她泛红的耳朵,说:“可惜,我家的厨房不能锁门。”
他抱着她,抚摸着她如水的长发。
晚霞还未散去,干净的房间依然绯红一片。
这是她与他的第一次。第一次近距离的相拥,第一次,她试图去触摸他的真心。
就算那真心被时光掩埋,蒙了尘,由伤痕累累变得腐朽。
她不怕,甚至能坦荡地向前走。
因为那个拥抱她的人,永远都是那么温柔。
柔软的大床上,周峋看着有些紧绷的她,问:“紧张了?”
赵依婧实话实说:“有一点。”
她轻握住他的手,将他引向自己的腹部。
赵依婧直视他的眼,说:“我肚子上有道伤口,是我做了手术留下来的。”
她撩开自己的裙子,将那道小小的伤口暴露在了空气中。
那伤口短,且细。看得出缝合得很好,应该也经过了极为精心的后期护理,连一丝的增生都没有。
可在她雪白的皮肤上,这道伤口仍旧极为刺眼。它缝合的不仅是她的皮肉,还有她的经历,那些,她此时可能并不想提及的过去。
但她的目光那么平静,那么坦然。她清清楚楚地敞开着她的伤口,她用她的眼神告诉他,这是她愿意说的事,并且,一定要在此刻说。
周峋动容了,低声问:“做了什么手术?”
赵依婧说:“子宫摘除手术。”
周峋忽然顿住了。
“我生了一场病。”赵依婧接着说,“这个病需要摘除它,否则,我活不了。”
她掌中使力,紧紧地握着周峋的手,“如果你……”
她的声音被周峋尽数吞下。
他吻着她,手指也从她的指缝穿过。
他仿佛纠缠着她的灵魂,却在触碰到她伤口的时候,一遍一遍,轻柔抚摸着。
仿佛摸着爱人的脸。
情到浓时,赵依婧抽回了理智,喘息着说:“你还是得用东西的……”
周峋轻笑,说:“我家没有准备。”
赵依婧指指一旁,说:“我有。就在包里。”
周峋:“……”
赵依婧没忍住,笑着把脸藏进他的怀里。
这是一种很神奇的体验。
朦胧,强烈,温柔,复杂。
不死不休,又爱又恨。明明置身黑暗,转头却又能看见黎明。
待一切结束后,赵依婧裹着床单靠在周峋怀里。她发现自己未着寸缕,而周峋却还好好地穿着上衣,不禁红了脸颊。
赵依婧说:“这个时候是不是该来一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