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倾城带着两日未眠的疲惫嗓音低哑开口:“那些个内阁文臣,全都迂腐不堪,不知从哪听说了与君山和澈儿的事,联名上奏太后,要太后把这事调查清楚,给他们一个交代。”
“内阁?不都是文官吗,这次与君山春猎,并未召文臣随行在侧,他们又不知当时情形,为何如此激愤?”凌与枫疑道。
赵倾城单手捏着自己紧锁的眉心,愤然道:“不单单如此,天枢院那些个因循守旧冥顽不灵的老臣也来逼迫太后,说刺客一定要收押进罗刹院。”
“天枢院的人也参见了此事?”
凌与枫没有想到与君山行刺之事会惊动天枢院里的人,这天枢院的建立是圣祖皇帝为了犒劳年事已高却对东元朝有过贡献的股肱之臣,说的明白些就是给些个有功绩的外臣造了个颐养天年的地方。
虽不是皇亲,却各个一生为东元鞠躬尽瘁,呕心沥血,所以历代的皇帝皆对他们敬重有加。他们虽说由于年老,大都抱残守缺迂腐不化,但一般也不会过多地干涉国事,这次却让凌与枫大感意外。
赵倾城低嗤了一声,似乎猜出些许:“这些老臣们怕是被人利用了,内阁和天枢院明明可以来奏本于朕,却齐齐绕了个弯去找太后,明摆就是想挑个软柿子,再让太后扛不住向朕施压。这么费尽心机的计谋,你说能是谁想出来的。”
“建承王?”凌与枫恍然道。
赵倾城和凌与枫快步往交泰殿走着,道:“朕猜测与君山行刺一事也定与建承王脱不了干系。”
凌与枫提醒道:“依陛下所言,小九的身份是不是已经暴露了?”
赵倾城眉头紧锁,也很是忧心此事:“应该还没有,若是建承王知道澈儿真正的身份,也不用绕这么大一个圈来置她于死地,他这次是冲着朕来的。但澈儿已经暴露,若是建承王真的查出什么……”
赵倾城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敢想下去,盛澈的身份若是真的昭然于天下,别说是建承王和满朝文武了,恐怕连太后都得要了她的命,到那时,他要怎样才能保住她。
“陛下不必担心,小九的身份臣已办妥,轻易不会被查出。”凌与枫道。
赵倾城和凌与枫说着已经来到了交泰殿院外,赵倾城吩咐凌与枫道:“群臣进谏的事先不要让澈儿知道。朕想让她先好好养伤。”
凌与枫抬头看了看殿内,思虑许久还是决定向赵倾城言明:“陛下,小九在去与君山那日,本是打算和杨觞一同离开上京的。”
赵倾城听后木然的立在了那里,不知道是该进殿还是该离开:“她要偷偷的走?”
凌与枫缓道:“但她最后却还是去了与君山。”
赵倾城回头看殿内混黑,没有掌灯,语气来带着若有似无的哀怨:“她现下在睡着吧?睡醒了还会要离开吗?”
“陛下!你不能再退缩了。”凌与枫想让他从这画地为牢的困顿里清醒一些。
赵倾城在黄昏日落的交泰殿门口站了许久,直到残阳隐去,昏暗到凌与枫已然看不清赵倾城的神情时,他才忽然在黑暗中坚定的开口:
“凌与枫,朕要你去办一件事……”
深夜,盛澈不知为何忽然醒来,想着许是白天睡多了。毕竟她已经这么趴着睡了两天两夜,半边脸都给枕麻了,上次这么个姿势躺着,还是在月牙谷一战,她为了保护凤琉璃被砍伤了背,不过这次伤的更重了。
盛澈在黑暗中百无聊赖的睁着个圆溜溜的大眼睛,毕竟她现在全身上下也就动动眼睛不会牵扯到自己的伤口了。
她其实不是很喜欢在清醒的时候独自身处在黑夜里,但现在估计正尘还在睡着,自己又动弹不得,只能躺着东想西想,她还寻思着等痊愈了要不要再往背上文一只青鹤,毕竟背上的疤一只鹤现在也是盖不住的。
想着想着,盛澈隐约听见头顶的瓦片有轻微的响动,那响动极轻极浅,也就是只野猫半夜无聊在房顶散步能闹出的小动静,可偏偏现在她一个人深处黑夜中,黑夜中的人三观皆灭,五感全通,越小的动静越能让人察觉。
盛澈趴在床榻上屏息听了许久,又余出一只手在枕头下面摸来摸去,撕扯的疼和未知的紧张感越发的让她兴奋不已,心里想着,是谁半夜来偷袭老子,拼着伤口崩开,她也不能把命耽搁在这。
正在这时,窗户吱呀一声,轻缓的被推开了,就着月色,盛澈见一道人影轻巧的跃入房间,一步两步三步,那人渐渐的逼近她,让她跟着呼吸也沉重了许多。
这时,她也终于摸到了离自己八丈远的归期刀。
“小九,是我。”就在盛澈将要拔刀之时,那个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杨觞。”盛澈低呼。
杨觞准确的在黑暗中走到盛澈跟前,低声问道:“小九你发生了什么事情?”
盛澈叹了口气:“你往左走三步,桌子上有火折,点燃烛灯看看就知道了。”知道瞒不住了,她只能摊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