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个龌龊心思被赵倾城摊在了日光下,她为了能够全身而退确实留了后手,她用赵倾城的帝王名声作赌,赌他不会为了她这么个恶名昭著的匪寇去毁了自己辛苦建立的君威和民心。
更赌他舍不得杀了自己,往日的情分还在,他连崔芸惜都容得下,自然不会忍心对她还有她带来的人下手。
她知道自己这次属实卑鄙,但她再无别的法子了。
盛澈垂着眸子不再言语,而这次的无言以对不似上次,这次确实是不知该如何回应他,因为她当真存了这么不堪的心思,辜负了他这一年多对自己付诸的情爱。
赵倾城长久的伫立在原地,久到他本如松青一般直挺的后背都染上了一层落寞,才不得不发自肺腑的一声自嘲。
“你甚至连最后一刀都懒得给了。”
他微微闭起有些酸胀的眸子,再睁开时清明冷淡了不少:“你自己可能从未发觉,平日里许多你不想答的事便喜欢沉默,其实这与默认无甚分别。”
“……对不起。”盛澈艰涩开口坐实了他的话。
她想做些承诺用做补偿,可如今看来,她似乎并没有什么可以赔给他。他坐拥天下,该得到的都得到了,不该得到的,那便是与他无益的。
草草寥寥的三个字说出口,盛澈再无后言。
赵倾城释怀一笑,声色漠然:“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拿你没办法。”
“对不起。”她不知如何是好,苍白的歉意再一次的敲击在了赵倾城千疮百孔的心头上。
“可盛澈你记得吗,我是皇帝!”他忽然步步逼近。
盛澈目光不知所以的从他胸前的金线游龙上移到那暗潮汹涌的眼眸里,还未开口询问便听他接着道:“崔芸惜之事朕自有办法,无需你帮朕谋划,你且安心在宫中修养便好。
”
“你是何用意?”盛澈不自觉的蹙起了眉心。
“朕说了,朕是皇帝,”他一字一顿,一派高不可攀的模样:“你是朕的皇贵妃,朕说的可够清楚。”
“赵倾城,你不可如此……”她话还未尽,便被一袭霸道的吻给堵住了气息,钳住她下巴的大手像是要将她的颌骨捏碎,她想要挣扎,腰间的那只胳膊却死死的将她圈在了方寸之间动弹不得,呼吸间都是他周身五木香的气息……
直到舌间一阵刺痛传来,盛澈用尽全力推开了面前像是要将自己吞噬的人。
麻木的唇角泛着被挞伐过的殷红色,她般后退几步的模样像是在躲洪水猛兽,小腿一不小心还撞到椅角。
赵倾城眉间转瞬即逝的蹙起,下意识抬起的手也不得不垂回身侧。
她有些惧怕自己了?
“你……你方才是何意思?赵倾城,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盛澈对如今的结果始料未及。
她将所有的退路都想到了,甚至是鱼死网破,可如今……
“因为朕也想赌上一赌了。”赵倾城深沉如海的眸子里是让人无法直视的孤注一掷。
言毕,转身离去。
殿门前高高在上的帝王传令下去:“命暗卫鹰卫将交泰殿围住,这几日皇贵妃不得踏出殿门一步。对外宣称皇贵妃病了,让御医属派人前来日夜守着,定然不能出任何差池。”
“可陛下不是早就答应了她撤掉私卫吗?”凌与枫暗自往殿内看了一眼,不知陛下在里面待了小半个时辰究竟发生了何事,如今为何又重新布防私卫监视?
凌与枫为难道:“以她的性子恐怕会和那些个私卫起冲突。”
“随她闹,让私卫莫要伤了她,但绝不能让她离开皇宫。”
盛澈要离开皇宫?
如今风雨未歇天地昏暗,一道闷雷率先劈下,凌与枫就着那瞬间的光亮瞧清了陛下的神色。
他即刻明了,持剑垂首道:“臣遵命。”
赵倾城伸手去接那无根之水,冰凉触及手掌,冷进了肺腑。像是他如今那颗径自拾回的心,那颗被她无情丢弃却久久不能愈合的心。
好,她赌我不会为了她放弃辛苦建立的君威民意,我赌她舍不得毁了我的费心筹谋的帝王声名,既然两个人都是孤注一掷的赌徒,再无退路那就看谁狠得下心了。
三日之后风驻雨歇,安妃因病薨逝之事也被公之于众。
不日,崔氏一门宗亲尽数入宫跪于太和殿的汉白玉石阶下,请求陛下为惨死的安妃娘娘主持公道。
太后也命琉依带人围了揽月殿,说要彻查此事
赵倾城漠视一切听之任之,一如往常上朝议政,下朝之后便宣了崔明逸入勤政殿。
“崔相对朕给出的交代有何异议?安妃确是前些日子风邪入侵一直未愈,近日又忧思过甚才瘗玉埋香的,如今崔相命族人跪于太和殿外,想来是对朕的处置有所不满了。”赵倾城居于高位,将手中看过的奏折不轻不重的扔在御案上,语气冷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