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夕潮这人懂得轻重缓急,当即用袖摆擦了擦脸上的泪:“何事?尽管说。”
盛澈问:“内务府的各司各局你熟悉吗?”
“崇文院的典官入宫前都得知道,九司十三局。”
“那大小宫殿哪?”
“不算上陛下的勤政殿和乾清殿,主宫东西十六宫,其余宫宇七十多所外加二十四轩,剩下的都是些奴才们住的地方,千余间是有的。”
宋夕潮一一回道。
一旁的正尘惊叹不已:“你怎么记的住这些?”
盛澈拍拍他脑袋:“史历馆上万册的史记记录,哪年哪月在哪列书架的哪一层他都记得一清二楚,不然你以为我为何要找他来。”
听完这话,正尘眼睛都亮了:“那咱们那事算是妥了!”
宋夕潮却听的云里雾里:“究竟要我做什么?”
“会算账吗?”盛澈又问。
“自然。”宋夕潮回道。
“那就行。”她勾勾手指,带他往内殿走。
等宋夕潮再出来的时候,还是从交泰殿后门,还是那个叫正尘的小太监送的他,不过俩人手上如今各抱了个木匣子,里面沉甸甸的全是账簿。
“正尘小公公,你说我算是死里逃生还是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了?这可是掉脑袋的大罪。”宋夕潮端着手里的木匣子比当年端着他爹的灵位都沉重。
黄昏才至,宫里还没来得及掌灯,天又有些暗了,刚好没人能瞧清楚他俩,正尘自然也愿意多说一些。
“那就看你怎么想了,不过就算你帮不了我们家娘娘,到最后出了事,陛下降了罪,娘娘被处死,就以我们娘娘和你往日的交情,也定然不会出卖你的。”
一听这话,宋夕潮羞愧的脸都红了,只不过天色昏暗,旁的人看不见。
“放心,就算不吃不睡,三日之内我定然将这账目填平!”
正尘斜睨了他一眼,又立刻转回眼珠子:“这几日宋大人就在家休沐吧,史历馆的差事我已经找人安排好了。”
“小公公实在是周到。”
“嗐,这还不是为了我们家娘娘嘛!”
……
盛澈就在秋千架那坐着,一摇一晃的等着正尘。
不出半个时辰,人就回来了。
“交给你的话说给他听了?”她朝走近的人问道。
“说了,一字不差,不过九爷为何要如此行事,这事说破了天陛下也不会处死九爷的。”正尘道。
“这宋夕潮是个有学识的,人也算重情重义,就是胆子太小,先给他吃颗定心丸,保证不牵连他,那他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出事吧,不得豁出命去帮我做账。”
正尘啧了一声:“九爷这招可够贼的。”
盛澈抬头瞧着月色:“非常时刻就得用非常手段,事成之后我总不会亏待了他。”
三日之后,宋夕潮果然言出必行将账簿做平拿了回来,加上刘颜之和惜错做的那些,盛澈规整好便命人送去了户部,如今户部尚书依旧是郑经年,至少盛澈可以确定建承王那边的人左右不了郑经年让他在账簿上再做手脚,毕竟杀子之仇,不共戴天。
盛澈抬眼瞧见宋夕潮眼底青黑,人也瘦了一圈,看来真是不吃不喝夜以继日了三天哪。
她招招手,命惜错端了盅人参鸡汤过来。
“先喝点吊吊命,免得再暴毙在我宫里。”
“谢娘娘赏赐。”宋夕潮双手接过那盅热汤,躬身行礼。
“得了吧,昨天慷慨赴义的气概去哪了,尊称我的时候不别扭吗?”
“别扭,”宋夕潮瞧盛澈伸手指了指他身后的位子,也顾不得许多了,坐下先喝了一口汤才说话:“还是咱们从前在史历馆里自在,想说什么说什么。”
盛澈笑道:“私下你随便喊,以后该给我找的书照样找。”
宋夕潮止不住叹气:“小盛子,我这都给你卖过命了,你就不能饶了我?”
盛澈举着两根手指头在那保证:“你放心,从今以后陛下不会再拿这事罚你了,再说你还能再拿出比《春宫图》更令他恼火的书来吗?”
一听这话,宋夕潮立时坐正了身子:“不提这茬我还给忘了,你是不是把那本《品花宝鉴》拿走了?”
盛澈先是一顿,继而干笑了两声:“那个,鸡汤好喝吗,后厨还有,我让人再给你盛几盅。”
“果然是你拿的!”宋夕潮瞧着她心虚的小模样就猜得出:“你一个姑娘家拿那书做什么?那本要是被陛下瞧见了我真就得被砍头了。”
盛澈朝椅背上一靠:“拿来自然是有用。”
宋夕潮脸都皱在一起了:“用来干嘛?”
“送人。”盛澈狭促一笑。
宋夕潮:“……”
……
那边宋夕潮交完差便马不停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