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家夫人与孙魏的一双儿女后续赶到,盛澈眼睁睁的看着孙夫人扑在孙将军的尸身上哭晕了过去。
孙魏的长子少年出初成,瞧着与正尘一般大,而那小女儿才不过五六岁的年纪。
盛澈闭了闭酸涩的眸子,走出帐外。
只见一同随行的凌与枫阴着一张脸从另一处走过来。
“查的如何?”盛澈迎上前问道
凌与枫一脸的煞气,沉声道:“那山道孙将军每日都走,这几日又没落雨,怎会无缘无故的摔下去?”
话中的含义不言而喻,孙魏是遭人暗算了。
盛澈牙关咬的隐隐作痛,半晌才道:“查!一定要查清是谁背后下的黑手!”
她忍不住回身看向军帐,那破碎悲恸的哭声已经被帐帘隔绝大半,却依旧听的周围的人心酸不已。
“怎么也要给孙家一个交代。”她低声添了一句。
孙魏此人虽然平日里口无遮拦却也是个忠义耿直之辈,在营中秉公执法军纪严明,毕竟是顾牧和帐下出来的人,若是心术不正也不会提拔至此。
所以很少听说他与军中哪些人起过冲突,也并未在朝堂上探听到与哪位大人结过私仇。
孙魏的丧仪定在三日之后。
上京五品以上官员陛下皆有在城中赏赐府邸,孙府的宅子赐在了城北,那日天下起蒙蒙细雨,盛澈一身不起眼的白衣素冠男子装束随顾牧和一同前去吊唁。
孙魏说过自己无父无母,长子不及弱冠,这场丧仪只能由恩师陈钧乔一手操办。
陈老爷子虽坐镇孙府却也年事已高,一切事宜全权交由陈家长子陈延主持,陈延代行长兄之责一身素布麻衣领着孙家长子孙无恙站在府外迎宾,每每有要客至,孙无恙便要厚礼相迎。
君王没有出席臣子丧仪的规矩,无法亲自前来,盛澈便跟在顾牧和身后,接了孙无恙的跪拜重礼之后,与顾牧和一同拱手致意,随后进府吊唁。
三日不见,孙夫人整个人如同老了十岁一般,双目煞红脸颊凹陷,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而那粉团子一般的小姑娘跟着母亲跪在灵堂前,懵懂乖巧的一张一张往铜盆里放着黄纸。她这般年纪,许是还不太懂,爹爹这一走,就再也回不来了。
家里的顶梁柱塌了,这孤儿寡母往后如何才能好生过活。
盛澈已经偷偷向赵倾城要来了一道旨意,封苏夫人为三品诰命,等丧事一了,圣旨便会送来府上。
孙家没了军功仕途,至少要保住富贵,盛澈眼下也只能为孙魏做这些身后事了。
祭拜完毕,盛澈随顾牧和一同去后堂拜见陈钧乔,刚行了一道长廊,她便发觉身后有人尾随。
顾牧和似是也察觉出来,与她不约而同回身,只见一披麻戴孝的少年猛的收住脚,一副胆怯的模样离他们约莫十几步的距离。
“无恙,有何事?”顾牧和声色温润,先行开口问道。
孙无恙咬着下唇在那踌躇了几息,走上前来,直直看着盛澈。
顾牧和与盛澈稍一对视,便摆摆手先行离去。
“你找我?”盛澈问道。
少年点点头:“我认得你,你是天启大营的统帅。”
那日在余县处理孙魏的后事时,那几个副将确实全权听命于她,这小子不傻,看得出来。
盛澈细细打量眼前的少年:“你叫孙无恙?”
“嗯,安然无恙的无恙。”
“你找我有何事?”
“我想进军营当兵,求将军成全。”孙无恙忽然单膝跪地,双手抱拳。
盛澈忽觉一阵头疼,赶忙去扶他,可眼前虽是少年,却也比她高上半个头不止,她硬是没拉动,只好蹲下身与这倔驴好生说和。
“你多大了?”
“十六。”
比正尘大上一岁。
盛澈叹了口气:“你可知你爹为何给你取名无恙,就是想你此生安康顺遂,你可知入了军营早晚就得上战场,战场上刀枪无眼,没人可以夸下海口保你无虞,你们孙家就你这一个儿郎了,你得好好活着,我不能答应你。”
“可我想为我爹报仇!”孙无恙双目赤红,抬头盯着盛澈:“那日将军与大都统的话我听到了,我爹是被人害死的,此仇不报我枉为人子,若是将军不成全我,我就去投其余三大营,我一定要当兵,我一定要将那贼人揪出来。”
“你爹不止一次与我说过你想参军。”盛澈第一次觉得这世上竟还有比正尘还要磨人的小子:“但你爹也说过你不是那块料,若你真想入仕,我可以推举你做个文官。”
她得将他的路堵上,免得这血气方刚的年岁再做些离经叛道之事。
孙无恙一脸倔强:“我爹也多次与我提起过将军,说将军是少年英才,有他大师兄的风范,什么朽木都雕的出来,我在将军心中难道就是个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