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一身白衣,水青色的丝线在衣袍上勾勒出花纹。她端坐在梳妆台边,阳光透过树叶照入,斑驳打在她的身上,更显安静朦胧。
三千青丝挽起,白中带绿渐变的小簇簪花,一簇戴在额头旁,一簇戴在了耳垂边。这簪花如同真花一般,形态各异。有开的娇艳的,有含苞待放,也有半开不开的,仿佛只是看着,便已经闻到了香气。
顺着头顶,穿过发丝,落在耳畔后,垂在身前着一根青色绸带,为这发型更是添上了一分的灵动。
如今正是春季。
院中,春色满园关不住。早樱正盛时节,如同春色盛宴。昨夜雨潺潺,春意阑珊。今日已是有了暖阳,带着露珠,花香之中流年,让人满目春风。
镜中的女子脸颊上带着淡笑,精致的鹅蛋脸上略施粉黛,秀靥清雅,肌肤洁白如雪,仿若山间清泉旁洒上夕阳暖晖的蔷薇花,美而不自知,却让看者为之一颤。
但独独那双本该含着水光的桃花眼带着薄薄的雾气,少了些许的生动,反倒像是瓷娃娃一般,慵懒而又带着一丝的死板,仿佛你只要提线,她便是能够跟着线受人摆布起来。
京墨抬起手,摸索着摸向梳妆台,白嫩纤细的手,一看便是养尊处优,仿若凝脂。
“姑娘,手链在这。”丫鬟匆匆走了过来,拿起了台上的一条手链,放到了京墨的手中。
这手链单看着平平无奇,并未有什么出奇的地方,细看便是发现,手链上被延长了一截有着细微色差的淡褐色编绳,手链上缠绕着白玉平安扣,白玉温润透亮,自有风骨,怕是整个长安城再也找不出第二块这般好的玉。
丫鬟命唤阿瑶,是京墨在十二岁时人贩子手中救下的少女,这四年,她就一直跟在了自己的身边。
阿瑶长的可爱,分明比京墨还要大上一岁,但瞧着,更是比京墨更显幼态。她头上一丝不苟的梳着双丫髻,红色丝带缠绕着,绑上了一个规规矩矩的蝴蝶结,小家碧玉的长相,娃娃脸讨人喜爱。
阿瑶长叹了一口气,蹲下身子,微皱起了眉头,在京墨的眼前晃了晃手:“姑娘,眼睛还看不见吗?”
“看得见些虚影,想必再过两日就好了。”京墨一边说着,一边将那手链戴在了手腕上。手搭在手腕上,感受着白玉的温凉,她脸上的笑意更是深了些。
阿瑶拿起一旁的小瓶子倒出了一颗小药丸,又走向桌边倒出了一杯水放到了京墨的手上:“姑娘就不应该晚间看书,如今好了,这般好看的眼睛落下了病根,往后定是要好生爱惜这双眼睛。”
京墨将药丸吃进了嘴中,喝下手中的水咽了下去。又是对着阿瑶点了下头,询问:“阿瑶,如今是什么时辰,叔父是不是要回来了。”
阿瑶知道,自家姑娘自从一月前知道那远在边疆打仗的将军要回来,那是日日夜夜都期盼着。也就是过于期盼,晚间睡不着觉,竟是爬起来看书。这般看下来,便是把这双眼睛给看坏了。
她算了算时辰,应声:“是,想必将军如今已经出了皇宫,在回府的路上了。”
京墨无神的眼睛弯了起来,如同月牙一般:“那我们去府门口等叔父吧。”
阿瑶扶住她,笑道:“姑娘与将军感情真好,真是羡煞旁人。”
阿瑶从未见过将军,将军打仗十年,并未回归一日。她是四年前来到的王府,王府大多数人都并未见过将军的真容,就算是见过,十年,足以改变许多。
坊间的流言倒是不少,讲这北康王自出生便是在战场上,他出生,北方倭寇之战大获全胜,陛下大喜,便是赐了封号“北康”。战场上不同水乡柔情的长安城,风吹日晒倒是小事,腥风血雨,你死我活便是常事。一个孩童,从小在这般熏陶下长大,定是麻木的。
常言道相由心生。一个杀伐果决的人长相想必也是比较独特的。糙人嘛,定是满脸的胡茬,鼓着一双凶神恶煞的鱼眼,晒的黝黑的皮肤,毛毛躁躁的发丝,一双手拎人就如同拎个小鸡仔一般,身高八尺,没轻没重的,抡起大刀来,一刀便是一个人头。
阿瑶不由的打了个寒颤。再看看自家的姑娘,单薄的身板,纤细的柳腰,巴掌大的小脸。这两人站在一起,谁会将他们往叔侄的方向想。
叔父是名声赫赫的不败将军,侄女是世家楷模的大家闺秀,这一家人倒是能文能武。
两人站在了府门口,往街道来路的方向看去,并未看到任何的身影。
三月的春风还是带着寒意,如今已是傍晚,天空中除了余晖,也没有多暖和的阳光。阿瑶上手摸了摸姑娘的手,有些凉意:“姑娘,我进去给你拿件斗篷。”
京墨微微笑了笑:“好,阿瑶,你顺便叮嘱一下后厨,多做上几道菜。”
阿瑶打趣:“是是是,姑娘都已经千叮咛万嘱咐了好几次了,不会出错的。姑娘莫要如此紧张。”
这叫她如何不紧张,她与叔父十年未见,相离之时,她才六岁,如今一眨眼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