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养院内。 刘光世负手一阵踱步,韩世忠侍立一旁,低头不语。 “你说,杭州真会生乱?”刘光世突然问。 韩世忠一怔,抬头看他一眼,怀疑自己听错了。 居然从刘光世的语气里,听出些期待、兴奋? 猜不透刘光世问这话的意思,韩世忠斟酌道:“如果宋江贼心不死,暗中和摩尼教勾结,必定趁这次机会浑水摸鱼,不可不防!” 刘光世眼里闪过些喜色,稍作思量,沉声道:“这样,余杭县的事,你暂且封锁消息,不得外传,假装毫不知情!” 韩世忠惊讶道:“摩尼教作乱在即,当务之急是上报州衙和帅司,如何能封锁消息?” 刘光世皱了皱眉,有些不悦,耐着性子道:“此次事件,若处置不及,必将在杭州掀起不小风波。 到时候朝廷追责,帅守张苑、权领提刑使黄迪二人,身为两浙主官,自然难辞其咎! 黄迪那厮,倚仗资历,竟然想跟我竞争鄜延路总管一职! 哼~我父调任东京,鄜延路总管自当由我接任! 黄迪算什么东西,也配与我争? 最可恶的是张苑老儿,明里暗里支持黄迪! 只等杭州动乱,我立马上劄子弹劾他二人!” 韩世忠听他这番话,先是震惊,然后是沉默。 本以为刘光世不愿处置余杭乱局,一是不愿牵扯宋江,影响朝廷招安政策。 二是想以此来逼迫赵莽把破夏刀拱手相让。 万万没料到,刘光世真实目的,竟然是利用此次作乱,把矛头指向帅守张苑和权领提刑使黄迪! 一件本不相干之事,竟被刘光世利用,抓住机会打压竞争对手! 韩世忠暗暗心惊,没有佩服,只有一阵阵寒意。 难怪人家三十出头,就坐上从五品防御使,踏入正任官行列,在武臣里位列第一档次,放眼天下也屈指可数。 韩世忠自问,假若给他同等出身、家世,在同样的年纪,他也坐不到刘光世如今高位。 刘光世更适合混迹官场,而非疆场。 韩世忠忍不住道:“可杭州民生还未恢复,东城尚有数万流民,一旦动乱扩大,只怕死伤者难以计数......” 刘光世用一种古怪眼神斜睨他。 韩世忠张了张嘴,苦笑了下,不再说话。 他明白了,刘光世根本不在意生出多大乱子。 杭州百姓和几万流民到最后死伤多少,和他有何关系? 又或许,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大乱一起,张苑和黄迪逃不过朝廷追责,罢官夺职恐怕都是轻的。 刘光世语气幽深,“良臣有一副侠义心肠,令人敬佩!不过在这件事上,你必须狠心! 你是我的部下,我接任鄜延路总管,你便能升任正将! 你我皆大欢喜,何乐而不为?” 韩世忠拱拱手,几句恭维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刘光世笑道:“何况红军贼军至多不过千人,任由他们闹去,又能惹出多大乱子?” 刘光世撂起袍服下摆坐下,想起什么,问道:“对了,方才那赵莽说,贼酋方毫攻城是假,取藏在城中宝物是真,又是何意? 这杭州城里,莫非藏有什么重宝?” 韩世忠道:“此事,只是赵莽个人推断和猜测,卑职也不太清楚。” 刘光世骂咧道:“罢了,想来又是那小子胡说八道,哄骗我发兵到余杭救他爹! 当年,也不知种师道为何执意要赠刀与那赵瘸子,如此宝刀竟落入一介草泽之手,气煞人也~” 刘光世端起茶盏呷一口。 韩世忠沉默了会,冷不丁道:“卑职刚刚想起,赵莽从会稽山来时,身上带有两份军报!一份已呈送刘都监过目,另一份,说要上呈杨钤辖......” “噗~” 刘光世一口茶水喷出,嚯地起身:“为何不早说?军报呢?” 韩世忠一脸愧色:“刘都监恕罪!卑职并未见过军报,只听赵莽提起,许是......许是在他手里!” 刘光世大急,“还不赶快去把那赵莽追回来!军报落入杨可世手里,余杭县的事,如何还能捂得住?快呀~” 韩世忠抱拳领命:“卑职这就去!” 望着韩世忠大踏步离开居养院,刘光世又气又急。 杨可世是童太傅部将,可不会卖他的面子,一旦知晓实情,必定上报张苑、黄迪。 如此一来,他的计划岂不胎死腹中? 刘光世越想越心急,决定带兵亲自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