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多议论里，这“有胸”二字颇为刺耳。月九侧头向这边看来。
坐在中间的男子鼻梁高挺，眼窝深陷，双唇紧闭。这张侧脸曲线明朗，在男子中已经算是出众。但在月九眼里，这脸却没有他身旁的剑好看。
那柄剑稳稳地斜靠在桌沿上，全身都镀了金，手柄上的红宝石因为长期和手接触，已经有了一层包浆，油亮亮的，而剑鞘上的绿宝石闪着光泽，就跟新的一样。
月九对兵器的兴趣胜过了首饰，她的手艺都是打磨兵器练出来的，不过后来母亲说首饰能赚钱，她才试着做了些首饰。
她真想把这把剑从剑鞘里抽出来好好看看。中间那男子盯着台上的舞女，目不斜视，任由月九打量着他的剑，而那大块头，正色眯眯地朝月九看过来。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为了看清楚那剑，将眼前的纱帘撂开了一条缝。就这一条缝，足以让他人咂摸出这张脸的几分姿色来。她赶紧放下纱帘，假装看台上的表演。
“大家都说这安阳城美女众多，我难得来一趟，可是一个都不愿意错过。你，”那大块头站起身来看着月九说道，“摘下帽子来给爷看看。”
别的客人也被这男子的唐突举动吓了一跳，不过又小声哧笑起来，大概是觉得一女子在青楼如此高调，也活该有此遭遇。
月九已经有些不高兴了，但那大块头看她没有反应，倒是更来劲了。
“哼，你不动我就亲自动手了，在青楼里，可是没有一个女子能逃出我的手掌。”大块头说着就要过来，却被瘦削的同伴一把拉住了。
“那位也是客人，不要给公子惹麻烦。”瘦男人明显更理智些。
“我跟着公子出生入死这么多年，公子岂会为了一个女人跟我翻脸。”大块头甩开瘦男人，三步并作两步，伸手就要掀帽。
月九一个翻身就轻巧地避开这满是伤痕的大手。转瞬间，一根筷子以箭一般的速度直插大块头的眼睛，大块头避之不及，就连他自己都觉得今后只有一只眼能用了。
可这筷子在几乎触及他眼球的时候停了下来。
“你这妇人太过心狠！我兄弟不过想看看你的容貌而已，你却想毁了他的眼。”被称作“公子”的男人终于按耐不住了。
“他无礼在先，不过想给他一点教训。”
公子愣了一愣，他也没想到这么一个衣着利索的女子竟有如此稚嫩娇弱的声音。
趁着这公子出神的瞬间，月九再次利用桌上的碗碟和筷子发动进攻。一时间，所有人桌上的小物件都一波波朝大块头飞去。
月九身段灵巧，连着从一张桌子移动到另一张桌子，完全不给对手喘息的时间。可她扔出去的物件都准确地飞向大块头，周围人丝毫不担心自己会被误伤，台上的舞女们也停下来看热闹。
“九爷身手真好！在怡香园，可没人敢惹我的九爷！”这又尖又细的声音，一听就是桂香的。
大块头避之不及，全靠公子遮挡。可这些物件就像密集的雨点一样冲过去，难免疏漏了，几个杯子碟子打在了他的脸上。众人哄笑，大块头的脸涨得通红。
“打回去！打回去！”这些人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被这样一个女子戏弄，大块头实在气不过，虽然身形笨拙，他胜在力气大过了许多普通人。他抄起一张桌子，转了两圈，然后松手。他这是利用转动的惯性让桌子以更大破坏力向月九压过去。
“不要，石头！”公子想阻止，但为时已晚。
桌子不偏不倚地砸在了月九所处的位置，周围的人都慌忙闪开。
公子急忙掀开桌子准备救人，却发现月九连影子都没有了。
“妖婆，一定是个妖婆！”石头从来没见过这么快的人，而且还是个女子。
公子松了一口气，起身四处寻找这突然消失的身影，却什么都没看到。他的剑也还安然地靠在桌沿上，一股莫名的失落感，涌上心头。